他拎起装有火蟋蟀的金属罐子看了看,“唉!”叹了口气,突然间发现了这东西不好卖。
是许沸的话提醒了他,和幽崖有关的东西,听着都心头一凛,有钱人家搞不清到底是怎么回事,怕是不敢轻易买下。
可问题是,他若是不提和幽崖有关,只当个普通稀罕物卖,似乎又卖不出高价来,贱卖又不太甘心,起码也得值个一千两才对得住自己在古冢荒地的冒险吧?
可是,哪怕就算是卖一千两,也还得找有钱人家,普通人家能拿出一千两银子的不多,怎么可能花一千两买这东西。
哪怕五百两或者三百两,也还是一样的道理。
他的底线是三百两,低于这个数那还不如自己养了,虽然在山里面三天两头杀生搞骨头喂食有点麻烦,但起码能省点烧水的柴火事。
想到这,又觉得山里面最不缺的就是烧水的柴火,省了烧水的麻烦却多了搞骨头的麻烦。
最大的问题是,鬼知道这东西能活多久,虫子的寿命大多不长,万一也和某些普通虫子一样,活不到一年就挂了,那……他心里默默下调了价钱底线,实在不行的话,一百两也卖!
越想越闹心,遂不想了,放下了火蟋蟀找点高兴的事,摸出了刚得到的银票,再次美滋滋地清点了一遍。
不多不少,又赚四千两,忍不住亲了口,才舒舒服服地塞回了怀里,拉开了窗帘看向窗外的京城。
杀人,捞钱,事了辞红尘,回山静心修,偶尔想美人。这是他参加会试之后的盘算,把玲珑观上下整顿好是自己的责任,然后天大地大玲珑观内老子最大,做个无忧无虑的掌门,享受九坡村年轻姑娘们最仰慕的眼神……
“公子,刘府到了。”
马车在一座府邸门口停下,庾庆钻出车亲自登门,找刘府西席明先生。
结果刘府告知,明先生告假助钟府举子参加会试后就一直没回来。
庾庆意外,遂打听了明先生家住那里,之后再辗转去找。
他找明先生没别的,就像许沸等人谈论考题一样,估计考题的事很快就要传开,也会传到明先生的耳朵里,想必明先生一听到考题就会震惊,就会意识到他事先掌握了考题。
他早就酝酿好了事后找明先生好好谈谈,避免出现不可控的情况。
然而找到明先生家时,其小小庭院的宅子里只有两名美姬,明先生不在。
两名美姬正是刘府和钟府花钱请来伺候明先生的,据二人说,明先生会试那天回来收拾了点东西便离京了,说是要出去走走,反正一走到现在就没再见过,不知去了哪,也不知什么时候回来。
庾庆傻了眼,这到哪找去?
没办法,只好心里带着疙瘩离开了,担心明先生会想不开告状之类的。
出现了可能节外生枝的状况,惴惴不安的他一时间也没了找火蟋蟀卖家的心思,开始到处打探明先生的下落……
贡院,依然是重兵把守,表面看来静悄悄,内部忙碌的情形却让许许多多的人为之牵挂。
考生出来后,贡院便再次严密封闭了,考生的卷子不能离开,朝廷派来主持会试的相关人员也一律不得离开。也就是说,考生离开了,相关官吏还得继续被关一段时间,直到所有考卷判出结果为止!
上万人的卷子要在短期内全部判完,也不是什么容易的事情,判卷人员的压力不小。
批卷房共分四房,每房一个主考官,每个主考官也被称作判卷总裁,四道考题就是四位主考官分别出的,题目由此分类判决。各房同一个类型、同样的题目内容看多了,多少有些麻木,考卷内容是好是坏几乎是一眼就能看出个大概,不出彩的答卷很容易被黜落。
赋论房内,一群判官读卷,其中一名体态微胖判官依序扯来下一张考卷,他那坐了半天已经麻木的表情突然微动,眼神亮了一些,卷面上不错的字迹让他醒了点神。
字好却不知文如何?他心中嘀咕,目光把这份卷子从头看起。
看着看着,已有些坐躬的腰慢慢直起,一手肘撑在了桌面支着下巴,另一手五指竟在桌面轻轻有节奏地敲击了起来,看的入神的表情中不时浮现若有所思感,思维明显被卷子上的内容给引导了,在思想上与之计较长短。
看到最后,收手后靠,双手抱着肚子,拇指动作较多,紧抿着嘴角,一脸的纠结难断。
最终,还是不敢对这份卷子轻易下论断,他站了起来,拿了这份卷子朝赋论房的总裁走去。
第81章 受命于天
赋论总裁官是当朝大学士罗页文,正坐在首席查看被众判官黜落的卷子,这些落选的卷子多少要过一眼,首先是防误判,其次是有这态度也能让众判官谨慎行事。
来到案前的微胖判官双手奉上卷子,“大人,学生愚钝,这张卷子恐怕还得您亲自来明断。”
有其他判官闻言忍不住回头看了看。
抬眼看的罗页文哦了声,也有些意外。
还是那句话,文无绝对,难以细分绝对的高下,只能判以水准高低。
水准以“成”来论,一桶水装了几成满的意思,用来比喻学问,十成自然就装满了。
满数为十,又分四个档次。
一张卷子的作答,五成以下的水准评“劣”,自然也就是黜落了。
十之五六评“中”,十之七八评“良”,九和十就是“优”。
不过一般情况下判官给人评“优”时,通常都给九成,都会留一分余地,很少给人评十分满意,除非碰到十分优异者,给了也能得到大多人认可,不会遭来太多非议,才会不吝给予,否则就是自找麻烦。
这就是罗页文疑惑的地方,有这么多等级可划分,感觉模棱两可的地方高一点或低一点都可以,判官有这权力,做不了决定是怎么回事?当即暂停手上看的黜落卷子,接了递来的那份查看。
看着看着,他眉头忽然一皱,继而又慢慢舒展开来,后又会微微一皱,目中神色颇给人阴晴不定感。
看到最后,似乎反复看了好几遍,最后竟忍不住盯着最后几句话轻轻嘀咕起来,“聚民之地为国,民哀则国衰,佑民者,真国士也。陛下受命于天!陛下受命于天……陛下受命于天……”赋文最后一句话让他反反复复很是念叨了一阵。
此时他才反应过来这篇赋论是怎么回事。
破题没问题,国士能成为国士,是皇帝给的还是天命造就的又或是自己努力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