号舍里的规矩是不许交流,有什么事可以直接找号监,也就是杵在外面的朝廷派来的监考人员。
感受了一下此地氛围,庾庆摇头叹气,自己堂堂玲珑观掌门居然会来这种场合,简直是作孽!
他也起身稍作洗漱,然后便煮自己带来的灵米。
这次,他算是找到了名正言顺的借口从钟府捞了点好处,十斤灵米,昨晚就已经饱餐了一顿打坐炼化了其中灵气。
外面有一口口盛满了清水的大水缸,也有准备好的炭火供给。
待到吃饱喝足了,辰时已过半,终于开始发放考卷了。
说是昨天开考,其实昨天只是入场,实在是要检查的人太多。
考场是昨天晚上封的,断绝了和考场外的联系,当晚在场内出的考题,然后场内木匠连夜雕版印刷,保证所有人看到的考题都是一模一样的。
连同考卷一起发下来的还有试纸。
拿到考卷后,就不允许再带任何纸片离开号舍,考生之间越发不许有任何的联系。
一直心怀忐忑的庾庆在看到考题的那一刻,神情安静凝滞到一动不动,目光直勾勾定格在考题上。
虫儿没有骗他,送到钟府的考题就是这次会试的考题。
他也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怎么了,本以为确认是提前掌握的考题后会高兴的,然而真确认后却丝毫都高兴不起来,他这次好像才真正体会到了阿节璋生前拼死想改变的是什么。
自己只是个江湖中人,好像不关自己的事……庾庆心中如是一声,才动了动身子,开始取出文具。
一切准备就绪,按照明先生交代的步骤,一步步去做,先打草稿。
这埋头一写就是小半天,怕自己忘了,先把背记的内容打下了草稿,然后又继续盘膝打坐修炼,不这样的话,他都不知道这几天的时间怎么熬过去。
偶尔经过的监考人员见状也没任何反应,当他在苦思冥想。
厮混到第三天,又是先煮一顿灵米吃饱了,然后开始一个字一个字地认真抄写,力求字体写的美观。
抄完一题的内容,确认没问题了,又再次收工,继续打坐炼化今天入腹的灵气。
第四天他依然如旧。
考场外的人看不到考场内的动静,却有许多人牵挂着。
日落日出,又是一天,第五天,也是会试的最后一天。
天有不测风云变了天,乌云掩盖了朝阳,下起了靡靡细雨。
窗前,钟若辰久立,凝望着屋檐下的滴答水滴。
文若未在她后面,卷起了裤腿,白皙小腿上磕出了淤青,之前偷偷爬楼梯摔的,正以一颗煮熟的鸡蛋滚淤青之处,呲牙咧嘴着倒吸了一口凉气后,喊道:“姐,帮帮我。”
钟若辰在走神,妹妹连喊几声愣是没听见。
文若未回头观察了一阵后,不指望了,继续自己滚蛋,嘴里嘀咕着,“姐夫啊姐夫,但愿你能争口气!”
她也不傻,听出了母亲有悔婚的意思,知道母亲想怂恿姐姐开口,然而她也知道姐姐一直在装傻,为了一个素未谋面的人对抗母亲,死活不开那个口……
号舍里的庾庆看着外面的小雨晃了神,在琢磨着要不要出个意外,让雨把考卷给淋了。
之前赶赴贡院时,明先生在马车内交代过,万一下雨要小心看护好卷子,被雨水淋过的或者弄脏了的卷子是不会收的,而这些投机取巧的方式阿士衡并没有告诉过他。他没想到还真下雨了。
明先生一说,他当时就想这样省事,后来想想又还是算了,自己能蒙混过去,就没必要出此下策,污了卷子是能直接落榜,但主考人员也是要核实情况的,把他这个“阿士衡”单独拎出去免不了,搞不好要节外生枝。
勾动他小心思的是,没想到还真的下雨了。
最后意图挣扎一下的邪念摁下了,挑了件衣服遮挡外面的风雨。
仔仔细细又抄完一题,再把就几句话的诗给抄了,检查无误后糊了名,将几题考卷归置在一起保存。
剩下的就是等待交卷了。
午时过后,考场鼓响,考生们当即纷纷护着考卷冒雨交卷……
考场大门申时解封开启,考生们陆续出来,有神采飞扬的,有面色凝重的,有雨中任由雨淋的,也有挡着脑袋快跑的。庾庆就混在这些人当中出来了,又在东张西望找许沸,结果还是没看到,只好随着四散的人群离去。
待他从大军的封锁中走出时,身上已经淋了个半湿,没走多远一支雨伞递来,是杜肥打了伞来接他。
“杜叔。”庾庆笑着接伞。
杜肥没给他,还帮他卸了背负的背篓,自己大半身子在外淋雨,帮他打伞,边同行边问:“考的怎样?”
在观察庾庆的神色,希望能看出点什么似的。
庾庆耸肩摊手,一副无所谓的样子。
杜肥认为他在故作轻松,没有再多问什么,殊不知庾庆是真无所谓。
两人步行到马车旁,庾庆再钻进马车时,发现钟员外又在车内,又亲自来接了,愣了一下赶紧在车内行礼,“叔父。”
钟员外扔了条毛巾给他,让他擦擦,“听说考场内的作息环境不太好,怕你休息不好又淋雨,但杜肥说你有修炼内功,说这点雨淋不病你。”
庾庆点头,“还好。”
钟员外这才问道:“考的如何?”
尽管知道现在问清了也未必是真的结果,可还是没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