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长期混在京城里的人,也算是经常出入富贵人家,这妖与人并存的世道,什么稀奇东西没有?他也算是开过各种眼界的,所以这什么能烧开水的虫子也不会让他感到有什么吃惊。
至少比庾庆这个乡下人见识多。
听完后,他放下茶盏,有点不明白对方啰嗦半天是什么意思,问:“你想说什么?”
庾庆自喜道:“难道先生不认为此物是奇货可居?”
明先生哦了声,“然后呢?”
庾庆赶紧再为他添茶:“先生教的另一户人家,说不定对此物有兴趣,不妨帮学生探探口风,看愿不愿买。或者说,先生有认识的其它大户人家,都可以帮忙问问,学生诚心出售。”
明先生眼皮跳了跳,问:“你的诚心出售是多少钱?”
庾庆双手比划出了一个“十”字。
明先生叹了口气,“十两银子就别麻烦别人了,算了,我要了。”
庾庆脸一沉,“先生这玩笑开大了,幽崖出任务的火蟋蟀,怎么可能只值十两,我是说十万两!”
“多少?”明先生吃惊追问。
庾庆价钱拿的稳稳的口吻,“十万两!”
明先生立马伸手,提丝线从罐子里拎出了那只吊死鬼似的火蟋蟀,转着圈的瞅了遍,还真看不出什么卖相。认真看过了又放了回去,问:“买你这个有什么用?”
庾庆:“能烧水泡茶啊!比炭炉烧水快的多了,五个数就能烧好一壶。”
明先生眨了眨眼,抬手摸着下巴上的一揪揪胡子,不吭声,等下文。
庾庆干咳一声,话一说完,也感觉价值上有点单薄了,遂补充道:“也能烧更多的开水,出门在外不方便的时候,别说泡茶,连洗澡用的热水都能帮忙一起给烧了。”
明先生:“就这些?”
庾庆嘿嘿干笑道:“能烧水就能烧火,还能放火。”
明先生纳闷了,“还有吗?”
庾庆尴尬道:“先生,就一条虫子,也别太为难它了,有这本事已经很不错了,已经很稀罕了,奇货可居啊!”
“奇货可居?”明先生瞅他一眼,那眼神就差说出你当我傻吗?端茶喝了口,“有钱人家缺烧水泡茶的吗?有钱人家出门在外能有多不方便,非要倚靠一只虫子?”
庾庆忙道:“这不是先生的面子大嘛,有些人家说不定就看了先生的面子。不让先生白帮忙,只要卖出去了,分先生两成,如何?”
“一只虫子十万两,你还真敢开口,行了,我无福消受,你还是找别人卖卖看吧。”明先生说完就扯了毯子盖身上,又躺下了。
庾庆立马绕到他跟前,蹲在矮榻一头,伸出五根手指,“五万呢,先生觉得如何?”
一下就腰斩了一半?明先生睁眼瞄了瞄他,又闭上眼,这回是彻底不理了……
临近傍晚时,明先生才醒来离去,未接受钟府的宴请。
当晚,大骨头送到,庾庆让火蟋蟀啃了个饱。
趁着天黑,他几次拎着肚子撑鸡蛋那么大的火蟋蟀到院子里的小池塘边,将火蟋蟀沉入水中,让它在水里放了几个泡泡才拎回,让火蟋蟀吃饱了几次才作罢。
次日清晨,李管家例行来东院走走时,经过小池塘忽止步,蹲下嘀咕,“水怎么变黑了?”
这般无聊的日子庾庆足足过了半个月之久,才出现了那么一丝波澜。
钟府大门外,一个少年模样的小子怯生生靠近了,不是别人,正是虫儿。
虫儿在门口徘徊了几次,想靠近又犹豫的样子。
后来还是门房觉得不对,主动露面呵斥,“鬼鬼祟祟,干什么的?”
第74章 送题
被这么一逼,虫儿才不得不鼓起勇气上前面对,“叨扰。请教,阿士衡阿公子是在贵府吗?”
刚到没几天,他就想找庾庆来着,结果跑到列州会馆一问,才知道庾庆如他家公子一般,已经搬出去住了,遂向列州会馆的人打听住址,奈何人家懒得搭理他这么一个下人,以不宜泄露考生驻地为由把他给打发了。
他当然知道这并非什么机密,而是会馆小吏看他地位低贱不屑理会罢了。
做下人的,这种场面见的多,心里明白。
没办法,他只好回了曹府。
一直等到前两天,曹府给下人发薪,把他也给算上了,而且较比其他下人的发放还给予了优待,有赏钱的意思。
他手上有了点钱以后,才在昨天找了个出门的机会,再次跑到列州会馆,拿了钱给会馆小吏做打点,这才弄到了庾庆在钟府的住址。
其实许家除了供他吃住外,每月也会给点钱,虽然不多,但他省着用,也算积攒了点,差不多半两银子的样子,藏在赴京的行囊中,结果行囊丢了,他攒的那点钱也就没了。
搞到庾庆地址后,一打听,发现路途较远,他在许沸那边还有日常的活要干,时间上来不及,只好先回去了。
直到今天,才在上午抓紧着把活给干了,用了午饭后向许沸请了个假,得许沸准了他一下午的时间后,他才有了充足的时间一路走到了钟府大门外。
门房一听是找阿士衡的,看家护院的嘴脸立刻松懈了下来,站在台阶上问道:“你是何人?何故找阿公子?”
虫儿一听这话便知列州会馆的小吏没有蒙自己,士衡公子果然是住这里,当即借口道:“我是阿公子好友许沸的书童,一路陪同阿公子进京赶考的,我家许公子托我带了东西来给阿公子,能否通报一声?”
闻听是这关系,门房不敢怠慢了,略拱手示意,“稍等。”转身快步而去。
正在屋内盘膝打坐修炼的庾庆是被院子外面“阿公子”的叫唤声给惊醒的。
收功起身,特意拿了卷书在手,才开门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