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关崇问:“你不是在家睡觉?”
“不用这么麻烦,关叔叔。”陈猎雪拥着被子坐起身,用关崇的东西刺激陈庭森是一码事,外人侵入他与陈庭森的空间又是另一码事,他有些烦闷地挠挠头,“去哪里吃饭?我打车过去就行了。”
下过雪的空气又干又硬,从鼻腔吸一口能直接通进肺里。陈猎雪慢悠悠赶到订好的餐厅,关崇和江怡已经到了,二人有说有笑,不知捡了什么开心事,连江怡都是一脸春暖花开的好气色。
“江阿姨,关叔叔。”陈猎雪打了个招呼坐下,江怡见到他仍不那么自在,收敛了眉眼间的笑意。关崇与他闲话几句,点了菜,突然温和地笑起来,他告诉陈猎雪:“你江阿姨怀孕了。”
江怡立马有些紧张地看向他,很微妙,是那种怀了二胎的母亲看向长子的目光。陈猎雪张张嘴,绽开一个眉眼弯弯的微笑:“恭喜你,江阿姨。”
当晚回到家,陈猎雪蜷在陈庭森的被窝里翻看日历,他反复点开第二天的日期,心里涌动起种种幻想。现在时间刚过晚上九点半,还不是陈庭森的休息时间,他鼓起勇气拨了个电话。
陈庭森没接。
十来分钟后,陈猎雪手机一震,收到一条消息:什么事。
他连忙回复:没事,叔叔,就是想你了。
等了一会儿,他又发:叔叔,你什么时候回家?
那头一片死寂。
初雪来得磅礴且没有征兆,交流组本该上午就能到家休息,延误七个小时后,陈庭森乘坐的航班才缓缓降落在停机坪上。
冬天天黑的早,杨医生拖着箱子从机场出来,远眺着天上地下一片茫白,往手心哈热气:“嗬,雪这么厚了。回家吃饭咯。”
陈庭森正翻着手机里的未读消息,一脸面无表情。前来接人的大巴车“哧”地停在跟前,众人上去安置好,杨医生在陈庭森身旁坐下,瞄他一眼,道:“你别老垮着脸,等会儿到家再吓着孩子。”陈庭森收起手机,眉心的疙瘩勉为其难地疏解些许,杨医生叹了口气,道:“江怡瞒着你去见猎雪,确实不合适。那她不也是想孩子了嘛,这是好事,你看前几年她什么时候找过你?”
江怡第一次打电话时杨医生正好在,听闻她突然想见陈猎雪,也不知该说什么好——若江怡还是单身,这肯定是复合的好契机,然而江怡已经有了新伴侣,展开了新生活,毫无征兆地打个电话来要见人,连杨医生都记得她当年对陈猎雪的憎厌,实在是想不到她要做什么,陈庭森拒绝她的要求也是情理之中。
没成想事隔半个月,陈庭森告诉他江怡夫妇私下里已经见过陈猎雪了。不止一次。
私下里,还是“夫妇”,两个大人瞒着,陈猎雪也瞒着。
设身处地地想想,他都替陈庭森不舒服。
可再不舒服也是别人家的事,他这个外人不便发表意见,只能往宽慰里劝:“你跟孩子也半个月没见了,赶紧回去亲近亲近。等明后天再约江怡他们俩好好聊聊,又不是多大的事儿,偷偷摸摸跟苦情剧似的……”
陈庭森正看到陈猎雪给他发的短信,问他什么时候回家。杨医生觑了一眼,在喉边犹豫半天的话还是没忍住吐了出来:“其实,可能是小雪生日快到了……江怡今年刚结婚,想孩子了吧。”
“小雪”指的是哪个雪不言而喻,陈庭森显然也想到了这一层,倦怠地闭了闭眼。
“明天。”他说。嗓子有些沙。
杨医生又叹气,拍拍陈庭森的肩:“去我那儿喝一杯吧。”
陈猎雪没等来回复,攥着手机迷迷瞪瞪睡着了,不知过了多久,他被一阵窸窣的动静惊醒,竖着耳朵听了一会儿,声音是从隔壁他的房间传来的,他第一个念头是陈庭森回来了,还没来及雀跃,那边又是“咚”的一声,像门打在墙上,瞬间打消了他的想法——陈庭森不会搞出这嘈杂的声响。
是小偷?
他电光石火地回忆自己是不是忘了锁门,“医患矛盾入室报复”的新闻在脑中穿cha而过,他屏息下床,贴着墙根蹭到桌边,抄起陈庭森桌上装饰用的无花瓶,踮着脚走到门后。
外面的声响也消失了。
就在这时,“嗡——!”的一声,猝不及防的来电让床上的手机疯狂震动起来,在这环境下几乎振聋发聩,陈猎雪提了口气,忙摸索着关机,门外的人肯定也听到了,浮躁的脚步声往这边走来,陈猎雪蓦地生出股奇妙的感应,他随着开门声猛回过身,陈庭森高大的身型嵌入门框,“啪”地拍亮了壁灯。
“爸……”陈猎雪眼睛一眯,惊喜交加下又慌忙改口:“叔叔……”
男人在骤亮的灯光下蹙着眉头,暗沉的目光裹着丝丝缕缕的酒气缠绕上陈猎雪,宽敞的卧室陡然逼仄,陈猎雪暴露在陈庭森的视线下,像被锁定的猎物,本能地嗅出了危险,从心脏到汗毛都震颤开来。
“叔……”
他想说叔叔你喝酒了,陈庭森冰凉地打断他:“你怎么在这。”
他巡视自己的房间,目光从掀开的被窝扫到陈猎雪光裸的脚,再暗沉沉地回到他脸上,语气中掺了几分烦躁:“不在自己房间,来这干什么。”
陈猎雪眼中闪过一抹隐隐的光,他忍不住向前迈步,试探着问:“你刚才在找我么?叔叔?”想到了什么,他眨眨眼,停在原地,“我想起来了。”他看着陈庭森,小声说:“明天是竹雪的生日吧。”
“……”某种复杂的神色从陈庭森脸上一掠而过,不待陈猎雪细看,眼前一黑,刚打开的大灯又关上了。
“衣服解开。”
陈庭森酒后的嗓音沙哑迷人,有着粗粝的质感,摩挲过陈猎雪的心口:“回床上去。”
第23章
房门和灯一起被关上了,陈猎雪解开睡衣纽扣,乖顺地爬进被窝,贴墙躺下。
陈庭森随手脱掉大衣扔在床尾,在黑暗中向他走来,陈猎雪喉头微颤,不是紧张,而是兴奋——他知道陈庭森要听心跳,也知道陈庭森一定会回来,陈竹雪的生日加忌日,每年的这一天,陈庭森对陈竹雪的思念都强烈得可怕,他便能在这份无法排解的痛苦中渔翁得利,利用胸膛里这颗心脏,顺理成章地霸占陈庭森。
我像个寄居蟹。
他冷不丁想。
但有什么关系呢。人活着得有个盼头,真的也好假的也好,就像他只需要陈庭森,陈庭森则要靠他的一声“爸爸”,来确认自己仍在人间。
陈猎雪知道。什么都知道。
只不过他以为会在明天,或者明天晚上,陈庭森提前一天深夜归来,对他来说完全是额外的惊喜。
床垫往下一陷,一条膝盖压了上来,陈庭森没有直接上床,他扶着床头俯视陈猎雪,浓郁烦乱的酒气自他周身散溢开来,陈猎雪抽抽鼻头,心脏加着速的“咚咚”乱跳,他在被窝底下偷偷蜷腿,侧身面向陈庭森,小声接上刚才没问完的话:“你喝酒了……爸爸。”
他喊的很小声,带着试探与谨慎,像是生怕又被揪起来扔出去。陈庭森的太阳x,ue发胀,其实也没隔多久,再听到这声“爸爸”却如同钢针,扎穿了他的耳膜,在胸膛里横冲直撞,与作乱的酒ji,ng纠缠在一起,顶着他的心窝和脾肺,顶得他生疼。
他突然想不明白,听不到“爸爸”的日子里,他惩罚的究竟是陈猎雪,还是他自己。
“……嗯。”
真香 第18节
真香 第18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