川水为湛_现代耽美_BL 作者:边想
第4节
川水为湛_现代耽美_BL 作者:边想
第4节
唐湛道:“种地好,锻炼身体。我是不会种,会种谁还去健身房啊,我直接种地就行,还能晒个日光浴!”
植被茂密的地方这蚊子就奇多,乡下更是如此,偏巧唐湛特招蚊子咬,来回走动还好,这一站着不动,没多久就觉得脖子上胳膊上痒得慌。
他来回甩手,原地跺脚,都不管用。那蚊子跟不要命一样,还是一个劲儿往他身上撞。
“你都不会被咬吗?”唐湛不可思议地瞧着坐在台阶上气定神闲的郁泞川,观他肤色白皙,裸露在外的地方连个红痕都没有,不由啧啧称奇。
郁泞川将烟蒂按熄在台阶上,用着缓慢地语调道:“我不招蚊子咬,只有你们这些大少爷,皮肤嫩血r_ou_香,才格外引蚊子。我们皮糙r_ou_厚的,它们想咬也要思量下会不会叮不进去,半路把口器给折了。”
唐湛觉得郁泞川可能对“皮糙r_ou_厚”这词有点误解。他一巴掌拍在脖子上,摊开手一看,掌心一包血,拍死一只小黑飞,脑海里立马浮现一句广告词:皮薄馅儿多,一口全是汁。
他不自觉抖了抖,就见郁泞川起身回了屋里,没一会儿又走了出来,手上拿着瓶绿油油的花露水。
“涂点吧,解痒。”
唐湛接过瓶子,蹲院子里给自己身上的包一个个涂上花露水。
他咬着烟,口齿不清道:“你们家要是人都不在,大伯犯病了怎么办啊?”
现在是暑假还好说,等郁吉吉去上学了,郁大磊一个人在家,犯病了摔倒了没人知道,出了事可怎么办?
他就是老妈子心态,觉得和这家人有点缘分,就控制不住想了解更多。
郁泞川道:“平时家里没人,就把他送到村头郁韦他们家。郁韦你还记得吗?就当初跟吉吉一起骗你那小子,矮矮小小的个子。他爷爷和我爷爷是堂兄弟,我家也算和他家有点亲戚关系,他们会帮忙看一看我大伯,晚上再由我们领回来。”
短短几句话,分明也不如何煽情,听得唐湛心里却是一阵阵酸涩。
小小年纪就要为生计奔波,还要照顾病人,弟弟又是个不省心的熊孩子,真是不容易。
唐湛想着能不能回去跟他领导提一下,给他把工资涨一涨,不动声色的帮助一下这家人。
他知道郁泞川心气高,就不想帮的太明,怕对方瞎想。
“你刚刚弹的什么?”他目光扫到一旁搁着的乐器,仔细一看,有点像他在电视上看到的那种说书人弹奏的乐器,细长的颈,就三根弦。
“三弦。”郁泞川答,“就觉得无聊,弹着玩玩的。”
唐湛在音乐方面的造诣不高,听不出他这个到底是什么级别的,但如果业余的也能弹成这样,那郁泞川天赋可以说很不错了。
他对这种民族乐器充满好奇,忍不住就要上手摸。
“这个是什么皮做的?我瞧着有点像蛇皮啊。”唐湛摸了摸琴鼓的地方,能摸到隐约的鳞片的触感。
郁泞川手指摩挲着琴头的蝙蝠骨花,道:“就是蛇皮的,蟒蛇皮。”
这把琴还是郁泞川的母亲留下的,作为少数民族,能歌善舞是她的天性,而她把这种天性也遗传给了郁泞川。
他从很小的时候就开始弹奏三弦,甚至自学了五线谱,《梅花调》、《夜深沉》、《塞上曲》,这些高难度的曲目,他甚至不用看谱就能自如弹奏。
弹拨类乐器,一般都要佩戴假指甲,郁泞川也不例外,右手缠着五枚假指甲,各个色如琥珀,由玳瑁制成。
这会儿也不弹了,他就想将假指甲卸下来。
他用的是胶布缠绕的方式,粘性挺大,一只手不太好卸。唐湛见他吃力,主动上前帮忙。
“我来我来!”他也没有什么男男授受不亲的顾虑,一把就将郁泞川的手指给握住了。
郁泞川差点没一脚将他蹬出去,刚要甩开手,见对方注意力都在他手上,一副小心翼翼的模样,的确是在认真给他卸甲片,并不是借机想做别的。他又觉得自己疑神疑鬼多想了,蠢蠢欲动的脚和手这才按捺下来。
“你今天不上班吗?还是夜班?”唐湛将假指甲卸下来,指甲片归指甲片放,胶布归胶布放,没一会儿就全都搞定了。
郁泞川别扭地收回手,暗暗搓了搓指尖,仿佛是想将唐湛的体温搓掉一样。
“我不做了。”
唐湛拨弄指甲片的动作一停,诧异地抬头:“不做了?”
郁泞川垂着眼,掩去眼里沉郁的情绪,将指甲片归到掌心,又拿起一旁三弦,往屋里走去。
唐湛蹲在台阶下,愣愣望着他背影,半天捏住嘴里的烟,用力按向地面。
郁泞川放好了琴,又从屋里出来,手里多了杯白开水。
“家里没茶叶,你就凑合着喝吧。”
唐湛盯着摆到自己眼前的那杯水看了片刻,又去看眼前的郁泞川,似乎想从对方脸上看出点什么。
“是不是他们把你辞了?”
疑惑过后,他很快想明白,郁泞川这家庭条件根本不可能主动辞职,他不做了的原因只可能是诺亚不要他了,让他滚蛋。
“是我不想干了,里面的人际交往太复杂……”郁泞川不知想到什么,皱了皱眉,没有再接着往下说。
唐湛一听是他自己不想干的,虽然心中仍有疑虑,但也不好再说什么。只是一想到以后不能在酒店里巧遇对方了,他这心里还有几分小失落。
唐湛在郁家又待了会儿,直到郁大磊午睡醒了,郁泞川听到响动要去照看他,唐湛见他忙,也就不欲打扰他,与他告别了。
回到酒店,他洗了个澡,正准备去酒店餐厅觅食,自称总经理助理的女人打电话给他,说王总想要与他共进晚餐,问他有没有空。
唐湛现在别的没有,最多的就是时间了。有人请客吃饭,他自然是欣然应下的。
时间约在六点,毕竟对方是长辈,唐湛也不敢穿的太随意,翻出许久不穿的西装西裤套上,到点就出门了。
王经理比他到的还要早,远远的就冲他招手:“小湛啊,这呢!”
侍者为他拉开座椅,唐湛风度翩翩地说了声谢谢,在王经理对面坐下。
王经理是个见惯大场面,经历过诸多酒局饭局的人,控场能力极强,一餐饭下来话题不断,密度又不会太过惹人厌,叫唐湛十分满意。
甜品过后,侍者上来收盘子,桌上瞬间干干净净,只剩两支酒杯。
王经理摇晃着杯中红酒,在说了一餐饭的废话后,终于直击重点。
“小湛啊,你爸爸最近在忙上市的事情,或许对你是有些轻忽了,但你们毕竟是父子,好好沟通就是了,别伤了亲情。在我这儿待够了就回去吧,你姐姐刚结婚,你弟弟又小,能帮上你爸爸的只有你了。”
他以为自己一番真情实意终能打动唐湛,不想唐湛听后脸色一变,不仅没有感动,反而露出一脸荒唐的表情。
“贵禾天怡在准备上市?”唐湛被这个消息冲击的浑身发麻,对方的每一句话都像是在打他的脸,作为唐家的一份子,他却被唐山海排挤在外,还要从一个外人嘴里听闻自家公司上市的打算。
王经理被他问得一愣:“怎么,你不知道吗?”
唐湛一口饮尽杯中红酒,冷笑道:“毫不知情。”
唐山海根本不需要他这个儿子,他恨他,怨他,打从心眼里不希望他出生。
要不是他,唐家的嫡子也不会夭折。都是因为他,让他失去了完美的继承人。
王经理有些尴尬:“大概是想过一阵子,敲定了再告诉你。”
上市了再告诉他不是更好?不,上市了不用唐山海告诉,他自己就能从新闻里得知这个消息。
之后的谈话,唐湛陷在自己的思绪中,显得有些心不在焉,王经理后悔自己说漏了嘴,但又不知道该怎么宽慰他。话题无法推进,也就聊不下去了。
一顿饭虎头蛇尾,唐湛拖着步子回到房间,一进屋就扑到了柔软的大床上。整个人呈“大”字型摊着。
他瞪着天花板,眼一眨不眨,久久吐出一个字。
“c,ao!”
第十二章
唐湛沉在水里,所有的声音、光影都离他远去。四周越来越暗,仿佛在向深渊坠落,最后一口气终是憋不住泄出胸膛,透明的气泡一股脑涌向上方。他慢慢闭上眼,放弃挣扎,认命地迎接死亡的到来。失去意识的前一刻,一抹矫健的身影忽然出现在他视野中,犹如绝境中的一粒星火,点亮他灰暗的人生。
唐湛缓缓睁开眼,室内因为拉着遮光窗帘,非常暗,看不出天色几何。他在床头摸索一阵,摸到手机看了下午一点了。
昨晚因为上市不上市那点破事,他失眠到凌晨三点,好不容易睡着了,做梦还梦到不开心的往事。
起床将窗帘拉开,夏季午后阳光正炙,唐湛被刺目的阳光照s,he得一下子睁不开眼。
“瞎了瞎了!”他捂住速冲进浴室。
洗了澡,又将自己那一头乱毛打理好,唐湛拿起车钥匙就出门了。
闷在酒店里心情更差,外面阳光那样好,还不如出去走走,散散心。
温镇真的是非常小的一个地方,该玩的该逛的,唐湛早就在周晖他们在的时候就全都去遍了。他在这里也没有什么熟人,找不到人跟他唠嗑,唯一算有点交情的,恐怕还要数郁泞川兄弟俩。
想到郁泞川,他又想到郁吉吉。
他寻思着昨天想看郁吉吉没看成,就想今天再去一次。
至于看到了又能怎么样,他这样频繁造访会不会给人家造成什么困扰,人家会不会觉得他目的不纯?这些唐少爷是一概不管的。
他时间踩得巧,到的时候,兄弟俩背着箩筐带着网兜正要出门。
“哟,要出门啊?”他停下脚步,将鼻梁上的墨镜拉下来一点。
郁吉吉见是他,屁颠颠上前:“大哥哥,你怎么又来了?”
一个“又”字,让人捉摸不透这小子到底是暗藏机锋还是单纯没心眼情商低。
“我无聊呗,你们这是要去哪儿啊?我送你们?”
郁泞川手里除了网兜,还握着根长杆,高度高过头顶,头上钉出来块小木条,看着有点像是个抽条的“7”字。
他跟着弟弟走了过来,道:“不必了,我们就去山上摘点李子,用不到车。”
唐湛一听摘李子,嘴里不由自主地就开始分泌唾液,瞬间觉得自己牙都要被酸倒了。
“用不到车,可以用到我啊!”他指了指自己,殷勤道,“我跟你们一起去吧,我正好也没事,帮你们一起摘李子。”
郁泞川有些迟疑:“要走山路的,你行不行?”
像唐湛这样的大城市娇少爷,爬个楼梯都要喘半天,郁泞川不确定对方能不能爬山,爬上去了又下不下的来。
唐湛感觉被小瞧了,发自内心地“呵”了声。
“千万别问男人行不行,我当然行啦!我在学校的时候可是短跑名将,俗称‘飞毛腿小王子’好吗?”他翘起一条腿,拍在自己膝盖上。
郁吉吉笑嘻嘻凑近看了看,用一种夸张的语气道:“哇,飞不飞得起来不知道,但的确是条毛腿呢!”
唐湛今天穿了条五分短裤,完美露出了他膝盖到脚脖子的肌r_ou_线条。
他一个趔趄差点没站稳,放下腿就要去追郁吉吉。
小男孩贼灵活,一个闪身就躲到了郁泞川身后,完了还要对着唐湛做怪脸。
唐湛摘下墨镜,将它塞进屁股袋里,不屑道:“你个毛都没长齐的小孩子懂什么?”
他去拿郁泞川手里的杆子,想替对方分担点,哪想郁泞川一下子避开了。
“用这个打,会打死人的。”
唐湛没反应过来,愣愣看着他。
郁泞川踢了踢脚边的一截树枝,继续道:“用这个吧,趁手。”
还好唐湛是个幽默细胞丰富的男子,瞬间get到他的点,明白过来对方这是在和他开玩笑。他没想到这人还是个冷面笑匠,毫无防备下冲击过大,竟然有点笑不出来。
郁吉吉机灵得很,在郁泞川说第二句话的时候就从他身后冲了出去,一路往山上奔去。
“我不等你们了,我要第一个上山!”
唐湛好笑地朝他背影摇了摇头,这孩子真是活力四s,he,猴ji,ng猴ji,ng的。
“大伯呢?在家吗?”
他与郁泞川并肩走在后头,郁泞川最后还是将那支长杆交到了他手上。原来这东西是用来勾树枝用的,生在高处的果子不易采摘,用它就能把枝条轻易勾到眼前。
郁泞川擦了擦颊边的汗,说:“送去郁韦家了,等摘好果子去接大伯的时候给他们家送点李子,就算是谢礼了。”
山路的确不太好走,唐湛走得汗流浃背,前方早已没了郁吉吉的身影,他怀疑要不是为了等他,郁泞川这会儿也该走没影了。
“此情此景,我想到一句话!”他气喘吁吁,用手里长杆充当拐杖,艰难地在崎岖的山间跋涉。
郁泞川回头看他一眼,伸出自己的手道:“把手给我,我拉你。什么话?世上没有后悔药?”
唐湛一把握住对方的手,两只汗津津的手牢牢握在一起,仿佛跨海大桥的两头终于对接成功。
“世上本没有路,走的人多了,便变成了路。”唐湛暂停休整,踮着脚尖敲了敲鞋底的泥,叹道,“鲁迅先生诚不欺我啊!”
他今天还穿的是双小白鞋,这会儿就跟从泥巴坑里打过滚一样,根本没法看。
郁泞川看了眼他的鞋道:“回去洗洗应该还能穿。”
郁泞川和郁吉吉的鞋其实也同唐湛一样沾满山泥,只是他们并不在意鞋底的泥巴,洗洗刷刷太阳下晾干,又是一双能走路的好鞋。
鞋对他们来说只是行走的工具,不将鞋底磨穿,这个工具就还能用。可对唐湛来说,它更像是个门面。
“洗什么呀,直接丢了呗。”唐湛在他们圈子里其实不如何骄奢 y逸,甚至还挺发愤图强,平日里自己也会倒腾着做点生意赚些零花。这鞋也是跟周晖他们去临市观光游览的时候临时起意买的,三位数而已,既不是名牌,也不是什么名贵材质。
几百块的鞋,别说唐湛这样身家的不会放在眼里,就是很多城市里的孩子,都不会觉得需要把一双鞋穿到不能穿为止。过季了,过时了,或者旧了脏了,说不要就不要了,都不带心疼的。
“你……”郁泞川本还想说些什么,但对上唐湛坦然的表情,又将喉咙口的话都咽了回去,最终化为一声叹息,“你还真是少爷啊。”
他回身继续往山上走。
唐湛紧跟其后,不满道:“你这么说就不对了,我清洗这双鞋要付出的劳动力,绝对大于这双鞋的价值。虽然我现在还不是一分钟几千万上下的人,但给我一个小时,我绝对能做比刷鞋更有意义的事啊!”
他走得满头大汗,简直觉得自己一头千辛万苦抓出来的发型都要被这酷暑和汗水溶解了。
郁泞川走在他前头,靠近脖子的地方发尾都汗shi了,汗水顺着修长的脖颈蜿蜒到衣领里,将后背的布料浸shi了一大块,贴在脊背上,透出里面的r_ou_色。
唐湛咽了口口水,觉得喉咙里干得很,后悔没有带瓶水来。
“哥,快来,这棵李子树结了好多果!”
前头传来郁吉吉的声音,胜利就在眼前,唐湛不由加快了脚步。
李子树又高又粗,枝条上挂满了紫红色的果实。
唐湛看着垂到眼前的枝条,摘了颗李子在衣服上擦了擦,做好了酸牙的准备一口咬了下去。
没想到一点不酸,还挺甜。
他一下子睁大眼,发现新大陆般将果子递给兄弟俩看:“一点不酸,这不是野生的吗,怎么这么甜?”
郁吉吉背着箩筐,两手不停地一个个将果子从树上lū 下来。
“它就是不酸的呀,酸我们为什么要来摘它?”
说得好有道理……
“帅哥,把上面那根树枝勾下来。”郁泞川指着树顶一根枝条示意唐湛。
唐湛乖乖站过去,用杆子勾下那根高枝,突然道:“你是不是忘了我叫什么名字?”
郁泞川愣了一瞬:“你不是叫唐湛吗?”
“那你怎么不叫我名字?我比你大,你要叫我哥我也没意见,小川。”他着重强调了最后两个字的发音。
郁泞川用网兜接李子的动作一顿,似笑非笑看着他。
分明大家都是站在大太阳底下,被酷暑蒸烤的汗shi衣衫,唐湛自觉宛如一块融化了的黄油,而郁泞川就是有本事滴着汗都带着一股清凉的少年气息。就像唐湛爱抽的那口黑冰,完全不受周遭环境影响,始终散发着自己的丝丝凉意。
唐湛以为他不会开口了,过了会却见他微微勾了唇角。
“哥?”
唐湛这辈子也没少被人叫过哥,但唯独这一次,是叫得他心如猫抓的。
然而没等他飘多久,郁泞川就接着用那副笑脸道:“想得美。”
唐湛一下仿佛从万里高空摔进了地心,心态差点崩了。
“我擦你怎么这样?!”
第13章
郁泞川不理他,将满满一兜李子倒进郁吉吉的箩筐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