古董下山作者:缘何故
第2节
骂完后却又从钱包里掏出两百块钱,上下看了圈卫西的破衣服,似乎觉得无从下手,最后叹了口气塞进了他的背篓。
她说:“一分钱没带也敢出来玩,现在的小孩真是越来越没数了。”
卫西被教训了也不生气,他奇怪地想,外面的女人为什么总是白送自己东西呢?
先是好吃的打糕,后又是钱。
他思绪忽然一顿,骇然地抬起头,一头大约两人长的野兽正从前方驱驰而来。它通体漆黑,双目圆睁,低声吼叫着,满脸凶相。
卫西抬手就要打,野兽却忽然停下了,从里头钻出来个年轻男人,上前打招呼:“林总,林太太,回去了吗?”
这野兽居然是被人驱使的!
那女人,大概就是林太太了,温柔地朝来人颔首,然后朝着卫西告别:“车来了,我们走了,你也早点回去吧。”
她话音落地,却被卫西抬手拦住,卫西看了看车,又看了看她的额头:“不要上去。”
林太太愣了下:“怎么?”
她身边从始至终没搭理过卫西的丈夫见状也皱起眉头:“你想干什么?”
卫西没理他,只是看着林太太问:“你家中近来,可是琐事缠身,诸多不顺,导致你身体也每况愈下,ji,ng神不振?”
林太太脸色顿时一变,她看了眼卫西身上那件破破烂烂的道士袍,态度立刻紧张起来,小心翼翼地问:“你、您怎么知道的?”
因为这对夫妇头顶都黑得发亮,跟卫西这具身体原本的主人一样,是乌云罩顶立马要大难临头的倒霉相。这样的倒霉相在那个刚刚从叫“车”的野兽上下来的年轻男人身上也有。
卫西正要解释,林太太的丈夫却已经皱着眉头打开了车门,将妻子二话不说地扶进了车里:“走了走了走了。”
林太太:“……林瀚洋我话还没说完呢,你干嘛?”
林先生一阵无语。他一向不相信这些怪力乱神的东西,可架不住家里的女人们愿意相信。加上家里这些年确实不顺,妻子始终怀不上孩子又体弱多病不说,最近公司也开始走背字。虽然在他看来这不过是正常的身体不好和市场经济变动,可母亲不知道从哪里查的,非说这是老家的祖宅出了问题。以至于在黄金周将他们夫妇俩千里迢迢召唤回这座小城,又是烧香拜佛又是捐款消灾,还请了一堆“大师”说要择日做法,今天更是安排他俩到凤阳山上这座据说非常灵验的山神庙祈福。
林瀚洋这些天陪着虚弱的妻子往返奔波,又在祖宅里看了不知多少故弄玄虚的“大师”,现在一听这些就头痛。
卫西察觉到他的警惕,面无表情地歪了歪头,就见林太太在关上门后急切地摇下车窗,要跟自己说话。
林先生想来是不愿意相信自己的劝告了,卫西在打晕他然后抢走林太太这个选择前犹豫了片刻,在看清林太太那虚弱得好像经不住任何惊吓的身体后还是打消了念头。带出来的符纸在山上时已经给了那个卖打糕的女人,他想了想,扯下一片衣袖,在布料上比划了两下,递给了林太太。
正因为打不开门而着急的林太太一脸茫然地接下:“???”
卫西指了指篮子里林太太方才塞进的钱:“就当是这笔钱的报酬。”
这下别说是林太太了,就连坐到了妻子身边的林先生都跟着一脸懵逼,他探头扫了眼篮里孤苦伶仃的两张百元大钞,心想这套路不太对啊。
不过甭管怎么说,能脱身就是好事儿,他现在实在不想听到任何有关封建迷信的话题了。
女人啊——唉,就是头发长见识短,这都相信。
临出发的时候,车身忽然猛震了一下,林先生吓了一跳,立刻扶住妻子,问司机道:“怎么回事?”
司机看了眼后视镜,没发现有什么异常,挠了挠头道:“没事,可能是路面的石头崩开了。”
深黑色的轿车缓缓朝公路开去,景区道路上的行人避让时偶然回首,都一脸奇怪地让自己同伴回头:“你看那辆卡宴,尾灯怎么不见了?”
卫西目送林太太离开,然后开始端详自己手中刚刚从那头野兽身上掰走的“眼睛”。这野兽果真强悍,受此重伤竟然还能若无其事地行走。
他将这枚眼睛递到嘴边咬了一口,仔细嚼了嚼,立刻皱起眉头,目光变得很嫌弃。
寡淡无味,韧劲太足,没有打糕味道好。
算了,凑合吃吧。
第五章唯物主义开始迷信的第一步
景区出口的保安队长被卫西临走前的那句话气得火冒三丈,整个人都不好了。
偏偏卫西又被那对看似很有钱的夫妇早早带走,他不敢追上去造次,又实在咽不下这口气,只能将怒火变本加厉地发泄到下属和其他旅客身上,凶神恶煞地斥骂着那些衣着寻常的,因为不常出来玩不太懂景区刷票方式导致拖慢了出闸进度的旅客。
小保安劝了几次反倒被骂后也不敢上前了,只能听着自家领导声若洪钟的训斥响彻在耳边。
没一会儿其中一处出口的游客又拥堵了起来,他上前查看,发现原来是两个年轻男人找不到票了。
两人衣着都很脏破,就像在地上狠狠地滚过几个来回后又疯狂撕扯过一样,虽然比不上刚才那个穿道袍的年轻人那么奇怪,落魄程度却也相去不远了,脸上还带着伤口。
他俩看起来都有些暴躁,一边掏兜还一边指责对方,白衣服的那个说:“他妈的,都是你,肯定是在鹰嘴峰打架的时候弄丢了。”
绿衣服的那个就回:“我的票也不见了好吗,更何况要不是你当时嘴贱,我俩还打不起来呢。”
小保安听得一头雾水,刚要上前询问,就见自家领导快步走了过来,一看他俩的狼狈样,神情立刻变得很不耐烦:“你俩堵这干嘛?票呢?票拿出来。”
那俩人回答:“票丢了。”
“他妈的。”保安队长一听就大骂,“今天一个个怎么都说自己丢票,少废话了,都过来给我交罚款!”
俩人当然不肯,开始还打商量,说可以拿身份证进系统查一下购票记录。可惜保安队长本来就是想找出气筒,看他俩的样子似乎很好欺负,当然不肯,嘴里不干不净地骂了几句,非要俩人掏钱才肯放人。
谁知这俩人穿得破破烂烂,脾气却很嚣张,一看这保安非但故意难为还问候自己父母,二话不说,上去就干架,配合得堪称天衣无缝。
毕竟是两个成年男人,发起火来哪怕保安队长再不讲道理,也招架得够呛。他拎着防暴棍,硬是只跟两人打了个旗鼓相当,最后被小保安叫来的同事们分开的时候,两边都已经伤得站不起来了。
这还不算完,保安队长进医院后被要求请家属来陪护,思来想去只好打电话给已经回了娘家的老婆。老婆来倒是来了,却还带来了一大帮亲戚,全是来给自家被丈夫打得鼻青脸肿的孩子撑腰离婚的。
保安队长震惊得要命,根本想不通自家明明被打了几十年都逆来顺受的老婆为什么这次忽然那么强硬。
他又气又急又疼,想让一起来的儿子劝劝母亲别犯糊涂,刚刚大学毕业的儿子却上来又给他补了一拳,眼中的恨意浓郁得令他浑身发冷。
“不知道吧?就是我亲自劝她跟你离婚的!我妈为我忍了你那么多年,现在我终于可以赚钱养活她了。等着吧,你这个人渣,善恶到头终有报,往后的日子长着呢!”
病房里乱七八糟的大骂声哭泣声拳脚相加的r_ou_搏声听得人触目惊心,送领导来医院的其他景区保安站在门口面面相觑,听着同事紧接着开始的各种八卦领导这些年做过的缺德事的小保安忽然怔了怔。
他想起了几个小时前景区门口那个穿着破道袍的年轻人,和对方离开时回首面无表情却又斩钉截铁说的那句“你要妻离子散,倒大霉了”。
小保安心里咯噔一下,打了个哆嗦。
不是吧,这么邪门?那人还真是个铁口神算的大师?那他当时说的那个什么什么太仓宗,估计也真的是个相当厉害有名的门派了!
与此同时,一辆少了边后车灯卡宴飞驰在路面上。
林瀚洋处理完手机上的工作后看了眼妻子,见对方还在翻来覆去地摆弄那块破布,顿时嫌弃地皱起眉头:“行了,脏不脏啊,你看看上面的泥上面的灰,你身体不好,上头不知道多少细菌,赶紧丢了。”
妻子还在生气,当然不听,还没好气瞪了他一眼:“你知道什么,刚才要不是你捣乱,我早把人家大师请回家了。说不准人家真能解决咱们家现在的情况呢?”
“一个你,一个我妈,叫我说什么才好。”林瀚洋很无奈,“你们这些女人啊,就爱信些鬼鬼神神,这世上怎么可能真有什么大师?姑且真的有吧,可你看他那个落魄的样,还这么年轻,可能会有真本事吗?外头活跃的那些有名的道士和尚,哪个不是七老八十了?”
“可他算得真的很准,看一眼就知道咱们家遇到麻烦事,而且我还身体不好!”
林瀚洋依旧很坚持:“他那是猜出来的,你也不想想咱们去的是哪里。凤阳山最著名的就是山神庙,去拜庙的人哪个不是麻烦缠身?你身体不好,有眼睛的人一看就知道,他能把两件事情联系起来,充其量只能说是很聪明而已。做这一行的想骗人,哪个没有点观察入微的本事?”
“可他哪里骗钱了?就那二百块钱还是在算命之前我主动给他的呢!”
“这就是他良心未泯咯,你那么漂亮,又那么善良,还帮他不被那个凶保安打,他心里感激你不忍心再骗你而已。”
林夫人被说得哑口无言,又辨不过丈夫,气到把头一扭,看向窗外。
小城市的道路上车子不多,只寥寥几辆,窗外的风景飞速掠过,一辆载满木材的大货车从右边车道轰隆隆地超了上来。
林夫人看到那木材堆集的高度,立刻叹了口气:“肯定超载了,这些人真是太不把自己的安全当回事了。”
司机车技娴熟地避开大车,让对方开在前面,林瀚洋知道妻子一贯爱管闲事还悲天悯人,无奈地笑笑,他还惦记着妻子捏在手里的那片破布,伸手去拿:“他们也是为了赚钱,别人是死是活咱们c,ao心不了。行了,你身体不好,别跟我生气,赶紧把这东西丢掉。”
林夫人不肯,紧紧地抓着那片小小的布头,她这会儿不知为何感到心神不宁,只有抓着这块布似乎才能让自己安心一点。
夫妇俩相互争抢起来,老婆这么固执,林瀚洋有些生气,正要训斥她愚昧,谁知恰在此时,车外却忽然响起一连串惊天动地的撞击声。
几乎同一时间,驾驶座传来了司机惊慌失措的喊叫,他下意识抬起头,电光石火间看清了前车窗外的场面,当即目眦尽裂。
前方的路面上,那辆运送木材的大货车或许是超载太过,捆绑货物的绳索竟然绷断了!高速行驶的作用下,那些滚落货厢的粗大木材如同恐怖的洪流,以雷霆万钧的声势疯狂朝着后方砸去!
他们的车恰好位于侧后方,根本无从躲避,一瞬间的功夫,林瀚洋就清晰看见了木头横截面密密麻麻的年轮,直冲自己面门扑来!
刹那间,他浑身的毛孔都竖了起来,头脑一片空白,身体却下意识朝一旁扑去,牢牢护住妻子瘦弱的身躯。
然而钢筋铁皮都无法对抗的力量,又岂是他一届凡躯可以阻挡的?
车辆失控地斜飞出去,林瀚洋抱紧老婆,恐怖而绝望地闭上了眼睛。黑暗降临之前,他失重地腾空而起,只听到自己的车辆被木材砸穿的巨响,以及妻子和司机颤抖的尖叫。
再度睁开眼的那一瞬间,他几乎以为自己只是从一场噩梦里惊醒。
然而妻子的啜泣声和身下变形的车辆,却告诉他自己确实逃过了生死劫数。
车已经整个侧翻了,他恍惚又本能地解开安全带抱住妻子上下摸索,发现对方只有手肘磕到椅背淤青了一块,而自己也只有后背一点撞击擦破的闷疼。
前方传来司机惊魂未定的问候:“林总?林总?林太太?你们没事吧?”
他愣愣地应了一声,司机虚脱地舒了口气:“阿弥陀佛!没事就好!没事就好!”
又难以置信地惊叹:“天啊,这怎么可能?我们怎么可能还活着?!”
林瀚洋知道他在不可思议些什么,因为车辆的前挡风已经被两根树干齐齐穿透了。在这样恐怖的撞击下,即使是贴了膜的玻璃也已经碎得不留全尸,可那两根树干却就这么停住了,如同忽然力气尽失的旅人。
林瀚洋迷茫地看着一根几乎和自己脸贴脸的树干,那里末端的纤维皮开r_ou_绽地盛放着,就像被阻挡在了什么坚不可摧的物质外一样。
怀里的妻子忽然哀叫:“啊!好烫!”
他浑身一凛,撒开胳膊,就见妻子忙不迭地松手将什么东西抛向空中。
那是片陈旧的布料,边缘还带着部分补丁,微弱的火苗凭空从它不规则的边缘燃烧了起来,转瞬间将它吞没成一抹尘土。
灰尘扑打在脸上,轻若无物,却叫林瀚洋结结实实打了个激灵。
还未从侥幸逃过一劫的庆幸中回神的年轻司机,下一秒便看见自家老板手脚并用地护着老婆从车里爬出来。老板双眼发直,如同喝了敌敌畏那样ji,ng神振奋,张口就喊:“快去找车!我们回凤阳山!回去找刚才那个大师!快点!”
司机这会儿脑子还是木的,闻言顿时一阵迷茫。什么大师?刚才不还跟老板娘说那是骗子吗?
男人心真是摸不透的海底针啊。
此时此刻,卫西已经顺着人流步行到了山脚的小镇上。
这一路他看到了无数跟林夫人驱使的如出一辙的坐骑。
这些坐骑形态各有不同,最小的只有两只圆脚,只能让主人勉强乘坐,大的则如同一座小山包,肚腹里少说都能搭载好几十人。跟这样的坐骑放在一起,林太太的那一头明显就有些不够看了,想来是他们夫妇实力有限,还不够格圈养更凶猛的猎物。
不过这猎物不太好吃,费牙口还一点滋味都没有,因此卫西发现这些猛兽似乎没有主动攻击自己的想法后便对它们不太感兴趣了。
他一身奇装异服,又背着自己的大竹篓,沿途收获目光无数,为了避开人群,就选了一条偏僻沿河的路走。
全程他都在谨慎地观察周边景致,越看越感到心惊。这里的楼高到前所未见,路面平坦整洁,两畔的花草树丛井然有序,俨然是座富可敌国的城池,或许是某个国家的都城也不一定。
但即便是都城,他也想不起记忆里究竟哪一个国家拥有如此庞大的财力。
身旁的河水安静流淌,卫西俯身鞠了一把,有些浑浊,他不太想喝。
站起身来,举目眺望,周围尽数是陌生的场景,他孑然一身,也无处可去。
重振太仓宗,又要从哪里开始呢?
他正迷茫间,忽然听到一声闷响,转头看去,只见一个蓬头垢面的男人从前方跨越河道的恢弘道路下跳了出来,神情凶恶地拦住了自己的去路。
这衣衫褴褛的健壮男人张开双手,语带威胁地低吼:“小子,你背后篮子里放了什么东西?”
卫西一脸平静地朝他眨了眨眼。
十分钟后。
凤阳镇一桥的丐帮扛把子鼻青脸肿地蜷缩进自己桥洞小窝的角落,
他打劫不成,反挨一顿胖揍,只能畏惧地看着前方那道强占自己凉席的清瘦背影。
扛把子摸了摸脸上的伤口,啜泣了一声,大气也不敢喘,委委屈屈地掏出一袋饼干,拆开后刚要张嘴,又猛地抬起头来。
盘腿坐在凉席上的那个漂亮年轻人此时已经回过头,视线盯着自己的双手,目光近乎是天真的。
他问:“这个好吃吗?”
第六章嚣张挑衅又无甚本事还口感奇差的法器
林瀚洋开始找卫西的时候,卫西已经掏出了扛把子所有的存粮。
扛把子一开始还捂着伤口躲在角落很畏惧地躲避他,后来见他吃东西吃得双腮鼓起的模样,慢慢又不那么害怕了。不得不说长得好看的人就连吃东西都像是在做赏心悦目的事,哪怕身上穿的是灰黄暗淡的旧衣,也丝毫无损漂亮脸蛋和挺拔身段带来的美感。更何况卫西吃得实在是很认真,一个生活在桥洞底下的流浪汉能有什么好东西可吃?拿出来无非只是些廉价的饼干面包而已,他却每一口都像吃山珍海味那样尊重,丝毫没有露出半点嫌弃的神色来。
这对时常被路人视作洪水猛兽的扛把子来说也算是十分稀奇的经历了。
因此他看着看着,就生出了攀谈的欲望:“哎!那个谁,你叫什么名字?”
卫西拿着r_ou_松饼的包装袋扫了他一眼,虽吃相可爱,睥睨的眼神里却一点找不出可爱的元素。扛把子被看得抖了抖,不知道是不是错觉,总觉得对方看自己的目光跟看手里那袋r_ou_松饼时没什么两样。
他好容易燃起的气焰顿时又熄得一干二净,结结巴巴地换了种语气:“大,大哥,我叫团结义,之前没在凤阳见过您,那什么,您刚来的吧?怎么称呼?”
卫西将吃完的包装袋叠好放进背篓里,振了振袖子:“我乃太仓宗第六十二代掌门人,卫西。”
“……”团结义干笑了两声,“是,是嘛,你们太仓宗是干什么的?”
这还真把卫西给问住了,卫西顿了顿,脑子里一瞬间全都是卫得道无边无际的唠叨,他回忆了很久才不太确定地回答:“除魔卫道。”
团结义笑得更尴尬了,他仔细看了圈卫西的衣服,心想怪不得穿那么奇怪,原来是当神棍的啊?他从小在凤阳镇长大,因为凤阳山上有个出名的山神庙,这么些年装神弄鬼的事情看了不少,也了解不少,毕竟大家都是搞诈骗的嘛。
只不过看卫西的样子,似乎是混得不太好的那一拨。不过难怪,他那么年轻确实很难取信于人,就跟身强体壮的自己上街讨不过隔壁街瘸了条腿的老拐子一样。这么一想,团结义便心有戚戚起来,觉得俩人遥远的关系拉近很多,语气也亲密了不少:“挺好挺好,咱俩也算半个同行了,怪不得我一见大哥你就觉得亲切,想打招呼。”
只不过这“招呼”差点打掉了他半条命,团结义说着那么不要脸的话,却丝毫不以为忤,还笑眯眯地套交情:“现在咱俩也算认识了,可见真的是很有缘分,大哥你放心,我团结义这辈子最讲的就是义气,往后我的东西就是你的东西,你在凤阳镇但凡遇到麻烦事,我一定义不容辞。”
他拍完胸脯,心想这下总不会再被打了吧,抬头一看,却发现卫西只是皱着眉头看着自己。
那目光从头到脚,还带着点审视,锋利得好像刮过皮肤时都能带起刺痛的触觉。
团结义顿时忐忑起来,几乎想要捂着被打肿的脸缩回去,卫西却在此时收回了视线,不咸不淡地说了句:“也好。”
然后身姿轻灵地起身宣布:“从今往后,你就是我太仓宗的大弟子了。”
卫得道以前说过,壮大宗门最重要的一点就是广招门徒,只有徒弟够多够优秀,才能在偌大的修行界中地位稳固。团结义这小子虽然油嘴滑舌,眉眼也不太正派,可面相却很坚定,不是会轻易作恶的人,额头当中还隐隐有丝若隐若现的贵气。
虽然一时看不出这屡贵气源于哪里,但这不重要,对方总的来说是个不错的弟子人选,找来的食物又好吃。他既如此诚恳,自己收下也不妨碍什么。
团结义:“…………????”
等一下大哥,大哥,我不是这个意思啊!还有大弟子是什么意思?你这个太仓宗原来只有你一个人的吗?
卫西:“起来,把我的背囊背好。”
团结义磕磕巴巴地说:“那,那什么,那个,我不是……”
“闭嘴。”卫西抬手制止了他继续聒噪,目光遥遥望着桥洞通往路面的一处,“准备一下,我们该启程了。”
话音落地,前方已经响起了杂乱的脚步声,眨眼功夫就有一群人匆匆出现,为首的林瀚洋几乎瞬间发现了站在桥洞下的卫西,激动得眼珠子都亮了。
对方依然穿着那身破破烂烂的脏道袍,可林瀚洋现在一点也不觉得这样落魄不靠谱了,反而怎么看怎么出尘,怎么看怎么缥缈。
果然这才是真正的大师,不慕名利,不图权贵,跟外面那些妖艳贱货一点都不一样。
他上到近前,还没开口,就首先一揖到底,结结实实鞠了个躬:“大师,对不住,先前多有得罪了。”
卫西想了想,不知道他得罪了自己什么,不过也懒得多问,只是点了点头:“劫数过去了?”
“还要多谢大师出手相助。”林瀚洋满脸感激:“救命之恩,无以为报,还请大师移驾寒舍,让我们一家招待一二。”
“你夫人给过我钱了。”卫西很不会聊天,“你找我不是因为家里的事么?”
林瀚洋:“……………………”
他头一次碰到这种连客套都不客套一下的人,磕巴得不知该怎么接话。他震撼于对方一眼就看出自己真实来意,心里上蹿下跳地忐忑起来。听到卫西说自家老婆给过钱的事儿,想到那二百块钱,他以为对方是在追究自己的冒犯,后悔得一塌糊涂。自己先前对对方的态度实在称不上尊敬,现在又前倨后恭地来请人家回家解决问题,实在是卑劣得可以。
可他此前也不知道世界上真有那么不科学的东西啊!就那么短短几个小时的时间,他原本的世界观已经坍碎得找不到渣了。
但即便臊得一塌糊涂,人还是得请的,因此他顿了顿,还是硬着头皮开口:“大师神机妙算,内子已经在家里备好了酒宴,不知道大师愿不愿意赏脸……”
他此时已经不抱什么希望了,奋力一搏而已,没想到面前的大师却半点没有迟疑,听完他的话后立刻颔首:“走吧。结义!”
卫西示意自己的徒弟一起去吃酒宴,林瀚洋此时才发现桥洞底下居然还站着一个年轻人,定睛再看,顿时被对方蓬头垢面的样子吓了一跳:“这,这位是……?”
卫西随意地摆了摆手:“这是我的大弟子团结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