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吧,孩子归谁作者:太紫重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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杜松风有点语塞,李怡心中戒备更盛,推着杜松风示意他离开。摊主便道:“这位公子放心,我没有恶意。今日只想送上一件小物,聊表心意。公子喜欢哪个?”
杜松风晕起来,伸手迷迷糊糊地指了一柄,摊主仔细地包好交给他,又问:“公子家乡何处?”
杜松风道:“京城。”
“两位公子是夫妻?”
杜松风张嘴尚未说出话,李怡便翻了个白眼,楼上杜松风的腰,“自然。”
摊主又问:“两位公子做何营生?”
杜松风道:“做生意的,跟老人家一样。”
摊主顿了顿,喃喃自语;“做生意?做生意挺好,不像……”
“好了,走吧。”李怡不耐烦地推着杜松风,杜松风只好挪开步子,却一步三回头,频频去看墨蓝夜幕下孤独坐着的老人,总觉得那人似乎有些特别,却又说不出为何。
树影下的摊主亦望着杜松风与李怡离去的方向,低声道:“祝你二人一生顺遂,一生幸福。”
深夜,夏昭与韩梦柳逛完朔宁城的大街小巷,来到北城门附近的一处高地上。夏昭将大氅解下铺在地上,让韩梦柳坐着休息,自己则望着更北方的辽阔天幕出神。
“原本我想表露身份,到城墙上去看一看,但转念一想,还是莫要打扰城中的官员了。”
韩梦柳望着夏昭的侧影,“梁州大营离朔宁城不远,你当真不去看看赵将军?”
夏昭摇摇头,“父皇他们不说,想必有他们的道理。我……就不添乱了。何况,我尚未想好该如何面对……他,骤然相见,还是不妥。”
夏昭负手向前走了几步,“阿梦,从前我虽一直学习为君之道,但脑中却是懵懂的。而这一路行来,我看到农人诸多辛苦、行商来往奔波,看到了众多挥金如土的富贵之人,亦看到了更多为了一口汤粥苦苦挣扎之人。我终于有些明白,我以后将要做的是什么。”叹了口气,“或许父皇与赵将军也是因此才……”
转过身注视着韩梦柳,“阿梦,我接下来要说的可谓大逆不道之言,但我一定要对你说。”
韩梦柳抬起漂亮的眼眸,静静等待着。
“若有一日我登基为君,首要自是治理国内安定,百姓安居,其次便是择选优秀的子孙悉心培养,令我大齐国祚昌隆。等到这两件事做好,”夏昭深深地望着韩梦柳,“我便退位,与你避世隐居。如今我暂且不知那是什么时候,但我一直期待着那天。”
韩梦柳沉默,低头望着自己隆起的肚子,微微失神。
夏昭又道:“或许日后史官会说我流连声色纵意享受,但我并不在意,我所能做的唯有在位一日,便竭尽心力治国安民。”
韩梦柳终于叹息,“所以我希望,这回我肚里怀的,是个儿子。”
“阿梦。”夏昭急切地走近韩梦柳,“你无须有这种想法。我早已下定决心,莫说放弃太子之位,就算是贬为庶民、成为贩夫走卒也无所谓。总之,无论如何艰难,我此生只你一人。”蹲下身,轻轻抚上韩梦柳的脸,“而且,我不愿你再受苦,这一胎后,就别生了。”
韩梦柳握住自己脸颊上夏昭的手背,回想曾于父母坟前所说的话,正与夏昭今日之言一模一样。不知不觉间,他们的心境想法已然和合二为一。
“小昭儿。”韩梦柳微笑起来,“我无需你给我任何承诺,因为我心中已然打定了主意,除非我死,否则绝不会改。”
夏昭一愣,待明白其中涵义后,满心震动,扑上前紧紧抱住韩梦柳。韩梦柳便像从前一样覆住他的脑顶,另一手托住腹侧,低声道:“而且不只是为了你,也不只是为了我自己,我也希望四个月后,能生个儿子。”
第70章番外4
四人玩赏完毕回归京城,杜松风的孕期即将进入第九个月,腹部十分隆起,腿脚略微虚浮,行动开始不便,夜里时常醒,白天稍微做点什么就累得慌。李怡三令五申不许他去书坊,也不许去瑞福临铺子,就在家好好安胎,至多只能在侍从的陪伴下在庭院里走走。
书坊刚开张,事情很多,出游的这一个多月已然劳累了李重诺与杜明礼,如今无论如何不愿再辛苦长辈,因此所有的事李怡都一人扛上,几乎日日起早贪黑外出张罗应酬。
相形之下,杜松风觉得自己是个废人,理想抱负雄心壮志化作痴人说梦,每日除了吃与睡,唯一愉快之事,就是陪伴长子。
近两年里起起伏伏,尚未留神就一晃而过,真如白驹过隙。如今看着坐在床上玩得欢乐的长子舆儿,以及身前这大大圆圆的肚子,才真真切切地意识到自己跟过去截然不同了。
舆儿在床上欢快地爬滚,杜松风坐在床边,观察着孩子撒欢的轨迹,时刻预备伸手保护,同时捧着本诗集,一字一句地念:“……征蓬出汉塞,归雁入胡天。大漠孤烟直,长河落日圆……”
回想不久前梁州所见,壮丽风光仿佛就在眼前。
“吱呀”一声门响,李怡笑嘻嘻走进来,杜松风惊道:“咦?今日竟回来得早?”
“嗯。日日不回家吃饭总是不好。今日不算太忙,趁空闪回来了。”李怡脱下外袍挂在木架上,走过来环住杜松风腰间,“这一大一小可闹你了?”
“唔。”杜松风摸了摸肚子,“尚好。”
李怡也摸了摸他肚子,又摸了摸脸以示安抚,转而向床上沉浸在欢乐中的儿子张开怀抱,“舆儿,爹爹抱!”说完不管小家伙情不情愿,就自作主张地将人从床上拎了起来。小家伙似乎因玩耍被强行打断非常不快,伸出爪子在李怡脸上挠,李怡一边笑一边躲,一副“你挠不到我”的得意模样,忽而瞅见杜松风手上的书,他十分诧异,“你不会在给他讲书吧?”
杜松风理所当然地点头。
李怡哭笑不得看着他,“儿子才多大点儿,他能听懂吗?”
“听着听着,慢慢就懂了。”杜松风更加理所应当地道,“不止舆儿,肚里这个小的也能听。因为但凡我高兴或生气的时候,它动得都比平时欢,所以我想,它一定能感受到我的言行。”
“你真是魔障了。”李怡皱着眉,“这是准备教出个状元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