虽说是日场,但他们这些地方的人,大多都是不到过午不起的。因为就算是日场的客人,那也大多是午膳之后才来的。谁一大早就往这种地方跑?偶尔有那么几个的,也基本同如今这情形一样,直接叫了人起来就是了。
秦般虽说也是用过午膳来的,但他吃的早,且吃完没过多久就来了,全是早的。千秋起到是起了,就是还没打扮。咋一听到老鸨的话,不由就手忙脚乱起来了:“什么!秦大人他!”因为完全没想过秦般会来,他表现的特别惊喜。
千秋哪天被秦财他们拦住了以后,回到翠湖苑越想越是恼火,觉得秦财他们坏他好事,本来他还想着,跟着去知州府,然后顺势伺候秦般,这样能留下个深刻的印象呢。之前气楼里那些眼红他的人,也是因为觉得他们说的对,他那天连车都没能上,怕是秦大人觉得他不好呢。但就是这么个情况,老鸨忽然告诉他秦般来了!这怎么能不喜出望外的?
“这!这!妈妈,您让秦大人先在外头喝会儿茶,千秋立马下去。”说话间,千秋已经坐在了梳妆镜面前,拿起了那些个脂粉开始要往脸上抹去。眉目间的喜色就算是没有上那些胭脂水粉,也让他的面容比起先前亮眼了几分。俗话说,人逢喜事精神爽,大概就是这个意思了吧。
手下的人有干劲,这谁不乐意见到啊?见原本死气沉沉的千秋,忽然就容光焕发了,想到前些日子,明明是当作招牌来培养的千秋,赚的还不如最普通的那些个人多的那种郁结,老鸨如今说话都自带了喜庆的样子:“唉!这那还用你说的?好了好了,别慌忙了,秦大人这都来了,就是记着你的。你仔细些梳妆整齐了再出来,我去替你招呼着人。”说罢,便扭着腰出去了。楼梯上见到了几个起的造的姑娘,还很是好心情地与她们招呼了两声,那模样哟,一看就有好事。
“哎呀!公子公子!就是那个千秋,醉儿看到妈妈今天特别喜庆的往他房里走了,楼下还坐了个看着就俊美的年轻人,我听说新任知州年轻有为,俊美非凡!怕是那个人就是新知州!”醉儿也是楼里的,只因为长的不是很好看,就被分配给了一个当红的小倌做了侍童。他们这些人,都是自己服侍的人好了,也就跟着好的,这翠湖苑的红牌统共就这么几个名头,若是千秋上来了,那必定代表要有之前的红牌下去,他们家公子是这些个里头最危险的,所以啊,之前千秋不得势的时候,也是嘲讽的最厉害的。这如果真的是那个什么新知州来了,千秋必定狗仗人势,第一个怕是要拿他们家公子下手的。这叫他怎么能不急?
被醉儿叫公子的,是个年纪看着二十出头的青年,名唤笑城。比起千秋,他少了些许娇媚,多的是那份清雅在上的气质,隐约倒是有几分文人之感,相貌是几大红牌中最底的,可琴棋书画也算是样样拿得起。不少文人墨客明明就是来这烟花之地寻欢,可却要装作高尚的,就爱点他,倒也一直没有被人挤下去。此刻的他斜倚在床上,眉宇舒展,神色清淡,朱唇微启,看着是不在意的样子,可说的却醋意十足:“哦?就算是新知州又如何?他千秋不过是个艳俗的货色,若真的如你所说那般绝代风华之人,怎么会看上千秋那庸脂俗粉?”装的毕竟是装的,他比千秋好不上哪儿去,也是从小就在这翠湖苑的,因为母亲是当时的头牌,出生在了这儿,多少见惯了人情冷暖,他知道,什么样的样子,才能让那些嫖客觉得有新意,所以一直努力往上爬。说实话,他于那些个红牌关系都还不错,偏偏针对千秋,就是因为他从第一眼见这个人就觉得不顺眼。
像是笑城这边是什么情况,不管是千秋还是秦般都是不知道的。秦般只是单纯的坐在哪儿喝茶,边喝边疑惑地看着刘安面色不愉的样子,还在奇怪这人到底是怎么了。知道千秋下来,他惊讶的发现刘安的脸更黑了几分,这才猜测,莫不是……刘安有意千秋?这个想法,让他的脸色,也沉了沉。再想到之前刘安说不想跟太子走,他就更加疑心了。
“秦大人!”未见其人先闻其声。千秋本就是故意要让那些个先前嘲笑他的人都知道,自己如今是又得了势的人了,炫耀的意味十足,所以啊,压根就没想着要压低嗓子。不过也难为他了,这么大的声音,愣是被他喊出了千回百转的感觉。秦般这个地方坐着都能看到,随着这个声音出现之后没多久,一个柳条儿似的人,便踩着莲步朝他款款走来:“秦大人,你可算来看千秋了,千秋都以为你忘了人家呢。”说罢,还用手握成了拳,虚虚在秦般的胸前锤了一下,那个力道比起摸也差不多了。
秦般不动声色地将要坐到他身上的千秋挡了一挡,让他只能坐在了一旁的凳子上。被挡住的千秋先是皱了皱眉,而后又毫不在意地就势往秦般的身上要靠过去:“呵,哪里,千秋这样的绝色,见了本官想都来不及。只是最近实在是抽不出时间罢了,这不,刚得了空,本官就来看你了。”说罢,接着勾千秋下巴的姿势,将人推了推,又阻止了千秋往他身上靠的趋势。
刘安在后面,好几次握紧了拳头,眉宇紧皱,不知道的人怕是觉得他就这个面相,被他吓得不敢动了。
千秋本来还想往秦般那儿凑凑,结果见秦般的手又微微在他的身前弯曲了一下,大概他再往哪儿凑也会又一次被挡开,就有些失望地低了头。低头的瞬间正好看到了刘安的表情,吓的是一个哆嗦。怎么上次见还没觉得这个护卫这么可怕呢?好在他也是个识趣的,知道秦般不想他多靠近,他也就不强求了,只是举起手中的酒壶,为秦般倒了酒,语气软和地说:“那是,大人日理万机,为的都是咱们百姓,让千秋先敬大人一杯?”一句话的功夫,他的眼神不知流转多少光波,水纹像是能从眼底溢出来一般,怕是多少人看了会沉迷其中。
但谁叫他面对的都是不喜欢他这样的人呢?刘安见了动也不动。秦财倒是撇了撇嘴,心里嘀咕着,这人以后没必要定是要叫少爷离远了他,哪怕是要做做功夫,也换个人,一看就是狐媚子,不正经的。一个大男人,比女人还爱勾人,简直就是有伤风化!倒是秦般虽是不喜,但是很给面子地笑了一笑,自信中带着清贵,清贵中透着满目桃花般的招人眼球,纤细地手骨节有力此时握着酒杯因长袖挡了小半手指,往千秋那边示意了一下,先行将酒水饮光,袖口因为动作拂过面颊,挡住了那微张的薄唇,也留下了令人遐想的红。
☆、第三十三章
千秋正陪着秦般喝酒, 不管怎么说,虽然秦般不让他太近身,但这次来找他了,最起码也是说明他还记得有自己这么个人儿了。哪也就代表有指望。就在千秋正要给秦般斟酒之时,门口的方向忽然就传来了动静,原本这个时间,苑里的人少出去, 外头的人也少进来,所以千秋也就没打扰了秦般喝酒的雅兴让他上楼,这忽然发出的响声使得一群人的目光都往着门那个方向看了过去。
门口进来的那人也是个男子, 如果说这千秋是这初春的柳条枝丫儿,那现在走进来的这人怕就是那富丽的牡丹,还是开的正艳的那种。特别是此刻这人似是酒意正浓,好看的眼睛都眯了起来, 走路不似千秋那般弱柳迎风的摆动,而是更为豪迈的踉跄步子, 倒也是吸引人眼球。
“哟,这不是千秋吗?这招待的是谁啊?”来人秦般不熟悉,但是对千秋来说可是老熟人了。这要说翠湖苑,和他关系最不好的, 还真不是那个笑城,虽说自己的上位,对笑城影响最大,但是那人不论是装的还是怎么, 最起码就是面上看着与世不争的寡淡样子,每次明面上和他对着干的还就是眼前这位叫苏宏宇的人。
苏宏宇原本也算是大户人家的下人了,但是因为长的太好,且真和他们家少爷有什么,被少夫人忌惮,愣是往死里的挑出他的错。原本他跟的主子护着他,那少夫人再怎么也不过是个妇道人家,但谁知道苏宏宇就不是个安份的,爬完了少爷的床还爬老爷的,这不,马失前蹄了的一次被人捉奸在床。虽说男人没有妇道这一说法,但是你这父子通吃的爬床,怎么也太过了,于是被人骂了淫贱,卖到了这个窑子里。苏宏宇本就是个羞耻心极低的人,又凭借了这张的确长的好看的脸,轻而易举地就霸占了红牌中的一个空儿。明明这人为人张扬,几乎是与所有人交恶,但是不知为何,与那笑城关系好的很,笑城明里不说,面上不显,但这苏宏宇却总是自己跳出来替他打抱不平,再加上他比笑城好看了不是一个档次,这一身的功夫又很得客人欢喜,至今已经隐约是翠湖苑头牌的位置了,每每见到千秋都得奚落一番。
“哎呀,是宇哥哥啊,怎么这么早的就从外头回来了?”千秋当然不希望秦般看到这个苏宏宇的了,这说话的功夫,他见秦般的目光似是往那个苏宏宇的身上探,就侧了身子,要挡住。
本身千秋就生的单薄,虽说苏宏宇和秦般都不是壮的类型,但也不是他那纸片儿似得身材能挡住的。再说了,秦般可以不看苏宏宇,可苏宏宇也不知道是本就是这样无礼还是借醉撒泼的,居然直接上前挥开了千秋的身子,力气大的,直接让人斜靠在了桌子上,若不是桌子借了力,怕千秋此时已经丢脸地坐在了地上也保不准了。
“哎呦,这大清早的就来我们翠湖苑,爷可真是好性子。”语毕,苏宏宇的红唇轻抿,发出了一连串的笑声,那声音娇柔婉转,像刻意压低了音量,换了一般的男人来怕是都缴械投降了:“在下苏宏宇,翠湖苑的三魁之一,自觉这长相,比那千秋要好上几分,不知道有没有这个福气招呼招呼爷啊?就爷这长相,哪怕是让宏宇倒贴了,宏宇也愿意的。”眉眼弯弯,苏宏宇长相好不错,名声差也是出了名的。但是许多人就是喜欢像他这样的,觉得够劲。这三魁还真不是虚名,能在这美人如米的地方,占了这么个位置的人,那个不是独独一份的特色的?
早先千秋的那热乎劲秦般就觉得有点受不了了,但千秋不管怎么说,也不是真接过客的,比起这苏宏宇那是千万个不如了。此时苏宏宇的身上酒香浓郁,这么个美人一个劲地往你身上扑,导致秦般都无处可躲了,只好往后靠去。原本站在他身后的刘安本来铁青这个脸,忽然感受到了秦般的身体温度,微微一颤,然后手自然而然地就圈住了秦般,替他挡住了攻势。
这老鸨自然不是那种会放任秦般这样的人就这么坐在楼下吃喝的了,她刚才只是去帮忙准备包间了,没想到还没下楼,就见这么一个画面,吓得是血色全无。只见她原本还有几分姿色的脸上因为年老肉有些松弛了,此刻急急忙忙跑下来的时候,那脸上的肉一抖一抖的,还有些喜感。这人边跑还边说:“你们都愣着干什么,还不快把宏宇给驾到楼上去!”都是她楼里的人,谁得了秦般的眼她都高兴,可现在的情况是,秦般一个劲地往后仰,还被自己的护卫护着,一看就是厌烦的表现。这苏宏宇昨晚就不高兴,一个人在喝闷酒,她原先还想着毕竟是招财树,要叫人去找找的来着,可这不是知州忽然来了就耽搁了,没想到就这一耽搁,居然除了这种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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