曲阳县的仵作早已准备好了,开始识别骸骨。
男女有别,最先识别出来的是霍七婶的骸骨。
只是经过焚烧,所留也不过是半块头盖骨与两截胫骨。
随后识别出来的是牛老混混的骨头,上了年岁,骨质疏松,也比其他人好分辨。
剩下四人,都是青壮,倒是一直不好分辨。
霍宝道:“霍百岁的胳膊上有伤……”
倒是也瞧,正好找到一截带骨裂肱骨。
霍宝就将这块肱骨与之前的头盖骨、胫骨分别装了两个骨坛。
剩下牛家三个青壮,年岁相仿,又没有什么识别度,倒是不好分辨。
牛算盘也不觉得什么,道:“那就合葬吧!”
这两人都是牛家子弟,家人死绝,合葬在牛家祖坟里,逢年过节还能分润些香火。
反倒是牛老混混,到底年岁在这里,还有亲侄孙牛清在,日后不愁人供奉,可以单独落葬。
霍宝想起牛清,之前欲言又止,估摸着对牛老混混也满心纠结。
要是没有牛老混混代牛清挨了致命一刀,牛清早死于溃兵之手。
可是要不是牛老混混骗走了牛清家的存粮,牛家也不会因紧衣缩食、全家熬得虚弱,除了牛清其他人都没有熬过时疫。
既是救命恩人,也是害了父母兄妹的仇人。
只是牛清到底厚道,终是念着死者为大,拿了银子出来,请霍宝顺带让牛老混混入土为安。
银子不多,只有二十两,霍宝之前已经拿出来,给了牛算盘。
之前霍宝想的是将自家院子收拾出来,日后霍家人回来祭祀可以有个落脚的地方。
可是看着院子里三个坑穴,他不由打了个寒颤。
即便晓得这世上没有鬼,可也院子埋过那么多死人也叫人慎得慌。
收拾还是要收拾出来,却不宜继续住人。
霍宝想到这些,就拿了一百两银子出来,其中五十两请牛百岁帮忙修缮房屋院子,五十两请牛百岁置办席间,答谢今日帮忙的乡亲。
移坟也是小白事,需要吃席。
牛百岁连忙摆手道:“太多了,太多了,要不了这许多……”
乡下的席面,不过是四碗四碟,哪里使得这么多抛费?
况且今日移坟,不仅有霍家人的骸骨,还有牛家四人。
这晚饭的席面,牛家也当一半银钱。
“剩下的买下米与布,这次帮忙的人家每家分些谢礼!”
霍宝道。
牛百岁这才接了。
礼尚往来,这是乡里的人情走动,虽说这礼重了些。
可如今这年景,眼见着夏收无望,大家日子都不好过。
这五十两银子派出去置办席面的几两银子,还能剩下四十多,分给每家也有二、三两银,买粮够大几石,今年就熬过去,牛百岁也就厚着面皮代村人得了这实惠。
只是临时置办席面,又来不及去县上采买,就只能在村子里凑了。
左右有银钱,大家乐不得拿了自家鸡鸭出来。
凑了十只鸡、十只鸭、四条腊肉、五只风干兔子,荤菜就差不多,剩下的就说白菜、萝卜等青菜。
一时之间,不仅村里的男丁忙活,村里的妇人也开始忙活起来。
村外后山,霍家福地。
几个新坟已经堆好,墓碑也立了起来。
霍宝在几个坟前祭拜一二,也祭拜了霍老太爷与祖父的墓,才随着牛百岁下了山。
此时,已经是申正。
霍宝的亲卫,外加上南山村的男丁,总共坐了九桌。
霍宝以茶代酒,谢过诸位乡邻。
等到吃完席面,已经是日暮时分。
霍宝就作别众村民,离开了南山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