奥兰德坐地铁先回了普拉图的小公寓,但是他忘记带钥匙了。前一排的一层住户楼后附带着院子,一个院子开着门,栅栏上有“韦斯立·陈”的名牌。院子里有一棵苹果树,太阳将蜜一般的金色不均匀地涂在树上,沉甸甸的苹果压低了深色的树枝。画眉鸟在树叶间跳了几下,然后抬头叫着。
隐隐约约的评弹声从开着门的屋子里传出来,三弦和着画眉的叫声给人一刹那奇异的享受。带有东方异国情调的午后,像是被装在了一块凝固的黄色琥珀里。奥兰德听了半天,没有听出来评弹到底在唱什么。
一个白头发的老人——应该就是屋子的主人韦斯立先生,端着茶杯从屋里踱了出来——他和普拉图发给奥兰德的emoji表情长得几乎一模一样……奥兰德开始思考伏尔泰和康德所尊敬的孔夫子是不是也长那样。
韦斯立老先生把杯子放在苹果树底下的躺椅旁,东方的树叶在杯子里泡出阳光一样的透明金色,在热水里升降沉浮。他忽然看见奥兰德,朝奥兰德扬扬手,用带着东方口音的公共语和他打招呼:“哎……哎……下午好。”
“泥嚎。”奥兰德想了半天想起来一句汉语。
韦斯立老先生很吃惊,用中国话问他:“哟!小伙子进来喝杯茶?”发现奥兰德一脸疑惑又用公共语问了一遍。于是奥兰德欣然接受了这个邀请。
太阳底下的影子仿佛也透出金色,奥兰德向韦斯立老先生表示感谢:“谢谢您,韦斯立先生。我可以听懂简单的汉语,但是不会说。您的苹果树很好看。”
“寿高人七十,果熟岁三千。”韦斯立老先生用汉语念了一句诗,奥兰德没有听懂,但是汉诗仅凭抑扬顿挫的音节就可以给人美的体验。
韦斯立老先生摘了几个苹果,在院子里的水龙头底下冲洗过,把其中一个带着水珠的苹果递给奥兰德,用他带着口音的公共语,像是和老朋友闲聊一样对奥兰德说:“今天的天气格外得好啊,影子也很好看。影子总是引发人们观察它的兴趣。”
奥兰德闻到了苹果和泥土的香气,“我猜……大概因为影子赤|裸而赤诚地拥抱大地,但是并没有给大地之神丝毫压力。大地喜欢承载它们。影子让我们在死亡到来之前和泥土更加亲近——上帝对亚当说,人类从泥土中来,终将归于泥土。”
韦斯立老先生笑着咬了一口甜脆多汁的苹果,“谢谢你,我的朋友,这是我所想不到而美好无比的回答。我想起来在中国,人和泥土、自然总是出乎人想象的亲近。在西方,黑格尔拒绝讨论自然美,认为艺术美高于没有价值和讨论意义的自然美学。东方从来不这样认为。我可以为你背一首关于自然美的唐诗吗?”
奥兰德十分愿意。
普拉图来接奥兰德的时候,韦斯立老先生送给普拉图和奥兰德一大纸袋新摘的苹果,并且告诉奥兰德他在听《西厢记》的评弹,他用中文告诉奥兰德和普拉图《西厢记》讲了一个“愿天下有情的都成了眷属”的故事——翻译成公共语就是:愿这个世界上所有有感情的存在物,都可以和自己相爱的存在物在一起。
韦斯立老先生认为,在中国人的心里,并不是只有人才能相爱,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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