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联邦遭遇危难的关键时刻,王族不能安然地待在华丽的宫殿里。和联邦人民一起面对这次战争危机,是王族的责任,也是王族的权力。」
「因此,我宣布,放弃王族在水华星拥有的一切权益,将其无偿转赠给联邦政府,以使政府拥有更多能量资源,对抗帝国的入侵!」
女王御座下的庞大记者群,骤然陷入震愕的寂静。
顷刻,像开水一样沸腾起来。
「陛下,请您再重复一遍!」
「王族真的决心这样做吗?」
「天啊!这是真的吗?」
记者们拿着话筒的手都在发抖,不敢相信自己听到的话。
傻子都知道,星际时代,高量能源是第一要素。
没有高量能源,军舰就无法开动;没有高量能源,人类就无法跳跃到其他空间;没有高量能源,冷激光炮就无法发射。
能源才是无价宝。
一颗上好的高能源石,价值比一栋摩天大厦还高。
经过多年开采,贝德星系的高量能源已经接近枯竭。
现在联邦军备所需要的大部分高量能源,都来自水华星。水华星上有数量庞大,素质远超贝德能源石的水华高能源石。
这颗星球,现在可以说是联邦军备能源的命脉。
而王族,手上则握有水华矿产百分之五十以上的股份。
正是这颗看起来不起眼的星球,为王族提供源源不断的金钱,让王族享受即使不事劳作,也可以永远享受最上等的生活。
这是王族在失去政权和军权后,所馀资产中最重要的一部分!
台下的记者们,电视前的联邦民众们,怎么可能不惊呼?
怎么可能不感动?!
「王族做出的决定,从不会更改。」听见台下的人此起彼伏地重复问着「这是真的吗?」,女王庄严地微笑,平静地说,「我已经致电总统阁下,叁天之内,将进行产权的正式移交。」
她顿了一顿。
温柔而坚定地扫视着台下那些被她所折服的子民。
「另外,」女王朱唇轻启,丢下第二枚重磅炸弹,「我还将向联邦政府捐出我一半的皇家卫队,包括他们所装配的武器设备,和供他们使用的全新舰艇。敌人已经来到我们的家门,这种时候,不应该再分彼此,我们所能做的,是拿出自己的每一滴力量,投入到前线。」
所有人都感动了。
陛下,一介女流,生长於王室,一生如温室花朵的尊贵妇人。
但在帝国侵略者面前,她放弃了自己最重要的资产,甚至捐出她自己的一半卫队!
可是,这还不算完。
今天参加记者会的传媒人士,注定要心脏病发了。
在所有人仰慕崇敬的目光下,浑身散发着光芒的女王陛下,又云淡风轻地丢下第叁枚重磅炮弹。
「战争是宇宙间最残忍的暴行。每一次战争,都有勇敢的联邦军人死去,留下悲痛欲绝的母亲。这种痛苦,是我无法想像,而且也绝对无法忍受的。」
「但是,当别人的儿子走上战场为联邦杀敌时,当别人的母亲担忧悲伤时,我有什么资格,安心地坐在王宫里,享受着儿子的陪伴呢?」
「虽然我同样的担心,同样的不舍。」
「可这一次,我不会再驳回一位勇敢热血青年向他母亲提出的请求。」
「我已经答应了我的儿子,韩特菲勒,让他成为一位普通的联邦战士。在我向联邦政府捐献的卫队里,他将是其中最普通的一名队员,绝无优待,帝国敌人在哪里,他就会冲向哪里。」
「联邦的善良人们,联邦的军人们!」
「从今天开始,在战场上,王族的皇太子韩特菲勒,和你们同在!」
漫天的掌声和呼唤声,在震惊的瞬间寂静后猛然爆发。
撼动整颗常青星。
恰在这气氛沸腾到顶点的最佳时刻,皇太子韩特菲勒,穿着皇家卫队的制服,仪容无可挑剔地出现在平台高处。
对着上千镜头,庄重地一敬礼。
这王族的绝世丰姿,就此定格,迷倒世人。
◇◆◇
「放屁!什么皇太子和军人同在?那个女人竟然在这种大敌当前的时候,玩出这种花招!」
常胜星的军部大楼内,修罗将军直接把遥控器砸向超大的全息屏幕上,破口大骂。
哼!
王族永远都是耍这一套愚弄百姓的伎俩。
表面上说得冠冕堂皇,内里居心叵测。
既然说为了帮助联邦抵抗帝国侵略,甘愿放弃水华星的能源资产,为什么捐献的对象,选择了什么都不会干的联邦政府,而不选择正面对敌作战的军部?
百年来,军部严禁王族沾手军事,严严实实地把王族力量隔绝在战场之外。
想不到,这女人竟然会利用帝国这次的袭击,公然提出希望把自己的私人卫队并入前线军队,还美其名曰捐献!
是的。
和联邦军部庞大的队伍比起来,女王区区一半的私人卫队,那几百条舰艇,算不上什么。
但是,这个动作背后藏着试探的恶毒成分。
竟然还把皇太子推出来,说什么绝对不优待,当普通的一个卫兵。这不是打军部一个响亮的耳光吗?――军部无能到无法保护联邦,竟然需要皇太子这种纨f子弟上战场了。
万一韩特菲勒死在战场上,不但联邦民众会再一次对军部失望,王族更可以趁机发难。
那个狡猾的妇人,根本就知道她的儿子在战场上会受到军部最严密的保护,因为军部无论如何也不能让联邦的王位继承人被帝国人打死。
他奶奶的!
只有那些愚蠢的平民才会被这些可笑虚伪的行为感动。
那些苍蝇一样嗡嗡乱叫的记者,也全不是好东西。
「将军,请息怒。」衡吾越看着在办公室里踱来踱去的修罗将军,谨慎地说,「王族只是跳梁小丑,至於那些被鼓动得昏了头的平民,只要看着军部再次挫败帝国的进攻,自然就会变老实了。现在,我们最大的问题在於谁……」
「谁来做前线指挥官。」修罗将军一口道出衡吾越要提的问题。
他是被电视上铺天盖地的王族新闻弄得很恼火,但还不至於失去理智。
军部存在,叁大将军家族的辉煌才能继续存在。
此刻,军部必须面对的首要问题,不是王族,而是正杀气腾腾朝着联邦边界开来的帝国军团。
修罗将军停下脚步,转头向笔直站在一旁的中将望去,「你赶来见我,就是为了这件事?」
衡吾越中将叹了一口气。
修罗将军挑起掺杂了几根白丝的眉毛,「衡中将,你不会……对前线指挥官的位置有什么期望吧?」
「不!」衡吾越不假思索地回答,「老实说,我正在为此担心。」
「哦?」
衡吾越脸色黑沉地说,「将军,你应该很清楚,为了调查视频事件,我已经彻底开罪了凌家。一个小时前,我得到不确切的消息,关於前线指挥官的人选,也许凌将军他……会提名我。」
「如此看来,凌承云不但想要你的命,还要你身败名裂啊。」修罗将军一听就明白了,似笑非笑地说。
在军部打滚多年,修罗将军自问对阴谋的嗅觉非常敏锐。
看起来辉煌精彩之极的正t极一号防线战役,其实对帝国敌人的杀伤力并不大,凌卫不过就是毁了一艘旗舰罢了。
帝国人猝不及防下目睹己方旗舰爆炸,不明状况,所以才慌慌张张地后退。
在联邦军队的追击下,帝国也许损失了一些舰艇,但那对帝国军团来说只是九牛一毛,并没有伤到元气。
真相是,帝国军团虽然输了正t极一号防线这一战,却安全撤退到了莫斯星,四千艘帝国军舰,起码还剩馀叁千多艘完好无损,假如帝国在战败后还另有增援,那么可能数量会比第一次更多。
就算没有增援,光是叁千多艘也够瞧的!
但联邦这边呢?
上次凌卫统辖下的军舰,连护卫舰加起来都不到两千,而且有一部分还是带伤作战。
在帝国指挥官科林的诡计下,联邦战舰可以说损失惨重。
这方面军部已经投入大量资源,只要再给两年时间,就能做出大量新舰投入战场。
但是现在?
军舰数量严重不足,拥有决策力的指挥官凌卫又身陷在人权风波中……
这样形势糟糕的大战,谁当指挥官,谁倒霉。
帝国人怎么挑了这么一个该死的好时机来发动第二次进攻?
「将军……」
「军部已经决定,后天召开会议,决定指挥官人选。放心,凌承云没机会拿你去当炮灰。莱亚基地的指挥官刚刚发来文件,说他年纪已大,旧伤常常复发,申请退休。我这就把你调过去,接替他的职位。」
「谢谢将军,可是,我更愿意留在将军身边,为将军效力。」衡吾越感激涕零地说。
「中将,莱亚基地很重要,把它掌握好,才能更好的为我办事。」
「是,将军。」
「凌承云的儿子,现在情况怎么样了?」
「听说还在昏迷中。」
「会醒过来吗?」
「他已经被送往医院,受到凌承云严密的保护。具体的医疗情况,我并不清楚。」
「就这样一直沉睡下去也挺好,至少不用像我们,要心烦帝国这群讨厌的蟑螂。」修罗将军意味深长的说。
「将军明监。」衡吾越铿锵有力地点头。
瞥向修罗将军的目光,也同样的,意味深长。
第十四章
洛森庄园的地下室内,培养舱仍冰冷地空悬在中央。
而里面的人,已经没有任何动静了。
连偶尔抗争性的一挣,也不再有了。
房间里死一般的寂静中,只有电子笔划过传感纸张的轻微沙沙声,宛如一曲凄凉沉闷的哀歌。
米娜在专心致志地监视着屏幕,并且随手记录。
身后的房门忽然打开了,带来一股不属於这里的阳刚气息。
艾尔走进房内,踱步到米娜身边,默默地注视着屏幕上的数据,代表体质生命综合数据的海容米苏指数,已经几乎接近零点。
「逆动回波,有再次出现吗?」
「没有。」米娜回答,然后,感到奇怪地加了一句,「有一次,旁测数据已经达到形成逆动回波的条件了,但很快又出现了变化。最终还是没有形成完整的回波。」
「他还是醒着的?」艾尔转过头,凝望被囚禁在生命水晶中的凌卫。
「我设定了仪器,用他后颈的长针定时给予电击,避免他昏死过去。如果他一直昏迷的话,就无法对他形成更大的压力。真让人惊讶,他居然能熬到现在。」
艾尔的脸皮绷了绷。
他努力压抑心底那一丝不该泛起的敬佩。
背着手,站在培养舱前,静静注视着里面的囚徒。
这位已经活了四十多年,却依然年轻英俊的少将,目光深邃得不见底,没有人能猜到他正在想什么。
「打开培养舱。」艾尔忽然开口。
「艾尔?」米娜惊讶地叫起来。
「打开。」
低沉的,不容拒绝的口气。
「我们讨论过,一旦决定这样做,就要坚持到底……」
「我是要让卫霆回来,而不是把他活活折磨死。」艾尔冷冷地截断米娜的话,「再说,你应该去看看新闻,帝国的大军已经朝着联邦来了。很快军部就要讨论前线指挥官的人选。」
不再理会米娜的反对,艾尔亲自开启了开关,把凌卫从培养舱里抱出来。
和上次一样。
湿漉漉的。
很冷。
很轻。
像一只被供上祭台,寂寞安静的羔羊。
凌卫脸色如纸一样白,气若游丝,半开半合的黑眸,已经看不见任何光芒。
「我会坚持到底,米娜。」艾尔把凌卫抱在怀里,停了一停,低声说,「事情办完,我就送他回来。」
凌卫被送到医疗室。
在那里,已经有艾尔的心腹医师等待。
但是,艾尔把凌卫放到床上后,并没有让别人接手。
「让我和他单独待一会。」
在其他人都离开医疗室后,艾尔一颗颗地解开钮扣,帮床上的人脱下沾满培养液的衬衣。
这人如此乖,如此安静,没有抗拒,没有警惕的眼神。
艾尔不需要去考虑眼前这具身体里,到底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