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法清晰地分析情况。但是,有一个地方在用微弱的声音告诉他,这一切似曾相识。
「公主和帝国透过什么手法暗中联系?失踪的这段时间,她代表联邦王族和帝国达成了什么协议?」
「……」
「这一切,是国王在背后给她撑腰吧?也许,是整个王族都参与阴谋?」
「……」
「上尉,何必自找苦吃呢?像你这样杰出的军人,连将军们也不忍就此放弃。只要你效忠军部,揭露王族和帝国勾结出卖联邦人民的阴谋,你会拥有大好前程。到时候,我见到你也要称呼你为长官,向你敬礼了。」
恶魔般的声音持续地敲打着耳膜。
凌卫从心底感到厌恶,闭上眼睛。
阖上的眼睑有很不舒服的黏感,他开始以为是汗水,但是渐渐明显的甜腥味和痛楚让他了解到,那大概是鲜血流淌到眼睛了。
视野中一切都覆盖着鲜红的颜色,使一切像恶梦一样不真实,也许也是因为这个的缘故。
「好吧,看来你是要倔强到底了。」男人发出装模作样的叹息。
凌卫不由自主地绷紧了神经。
不知为何,他仿佛知道男人下一步要对他做很糟糕的事。
「虽然同样是用来提高身体敏感度的灵敏剂,但是,军部的出品,可要比外面市面上的民用药剂效果强烈多了。」
男人一边说,一边摆弄着什么,仿佛是金属之间触碰的细微的声音传来。
「普通剂量,使皮肤感觉更敏锐,是一种不错的情趣,军部的家属们也常常申请这种药放在私人用途上。双倍剂量的话,也有一部分喜欢刺激的人可以接受。如果是三倍,那可就相当痛苦了。」审讯官熟练地把玻璃瓶中的药剂抽到针管里,微笑地打量着他,「对一般犯人的话,我会从三倍开始。不过对于你嘛,上尉,为了节省你我的时间,我们还是直接从五倍剂量开始吧。」
卫兵解开了反锁在背部的手铐,抓着凌卫的手臂,强迫它平放在桌面上,摆出准备接受注射的样子。
「你该感到骄傲呀,上尉,审讯科还是第一次对犯人使用五倍剂量的灵敏剂。注射之后,你全身的感觉细胞都会为之疯狂,就像你的皮已经被活生生剥了一样,任何一点身体接触都会让你痛不欲生。哪怕只是往你的身上轻轻吹一口气。当然,你心里也很清楚,我们在药效发挥后打算对你做的审问,绝不仅仅是吹一口气那么简单。我善意地劝告你,现在就和我们合作吧。」
凌卫的反应,是垂下眼,默默看了自己的手臂一眼。
白衬衣的袖子上沾着星星点点干涸的血,已经撕破了几处口子。
审讯官似乎也觉得那破烂的袖子没有卷起来的必要,嗤地撕掉了一截,露出小麦色的布着伤痕的左臂,青色的血管上留着十来个针孔,显然,此前他们也曾经使用过其他类型的针剂。
审讯官摇头,「上尉,你真是不可救药地固执。」
用指头在凌卫的手肘内侧娴熟地摸索。
细长的针尖扎入血管的那一刻,尖锐的疼痛让一直浑浑噩噩的凌卫猛然一挣,脑海中猝不及防发出一声大叫。
啊――――!
凌卫浑身剧震,睁开眼睛,急促地喘息着。
抱着他入睡的凌涵立即警觉地醒过来,「怎么了,哥哥?」
发出语音指令,打开房中的柔和灯光,舰长休息室的一切尽收眼底。
「哥哥,嗯,真早呀。」在凌卫身后,凌谦发出懒洋洋的声音,把双手穿过来抱着自己喜爱的柔韧身体。
「哥哥,为什么忽然醒了?」凌涵皱着眉问。
「没什么。」凌卫脸色难看地说。
凌涵当然不会相信他的回答,视线转向凌谦,脸色一沉,「凌谦,又是你!你就不能收敛一点吗?」
「我?」被他充满震慑力地一低吼,凌谦满腔的睡意都不见了,用手指着自己,一脸无辜地睁大眼睛。
「说了多少次,做事要有节制。睡觉的时候不许骚扰哥哥,要让哥哥保持良好的体力。忽然把哥哥从睡梦中弄醒,这算怎么回事?」
晚上偷袭哥哥这种事,凌谦这个不老实的家伙可是有前科的。
「我只是抱着哥哥的腰睡觉,又没有干别的。」
「没干别的,哥哥怎么会忽然吓醒?」
「因为我做了恶梦。」
凌卫忽然插了一句,让两个正拌嘴的弟弟停下。
「只是做恶梦而已,没什么大不了的。凌涵,你不要冤枉凌谦了。」凌卫说着,从床上坐起来,揉着发疼的太阳穴。
「哼哼,做弟弟的随便冤枉孪生哥哥,这笔帐我先记住了。」凌谦也坐起来,手伸往凌卫的身上,露出关切的神情,「啧,哥哥做了什么恶梦,连身上都流冷汗了。」
凌涵也用眼神关注着。
凌卫没有睡好,精神不太好地蹙眉,「梦里面的东西,谁会去记它?反正,应该是让人很不愉快的事,不然也不会醒过来了。」
「一点都记不住吗?」
「全都迷迷糊糊的,而且醒了之后你们又开始吵架。」
太受人关注也不是什么好事,自从三兄弟关系好转以来,两个弟弟就自命为凌卫的保护神,事无大小,通通老气横秋地过问一番。
现在连做恶梦这样不值一提的小事也不放过了。
说起来,因为做恶梦而吓醒,真是挺丢脸的,又不是小孩子。
出了一身冷汗很不舒服,凌卫索性下床,往浴室走。
「这么早就起来吗?可以再睡一下补眠。」
「反正也睡不着,先冲个澡。趁空把凌卫号上的系统文件重看一次也不错。」
凌涵看看通讯器,离工作时间至少还有四个小时,「减少睡眠对身体很不好哦。」
凌谦却心动不如行动,兴致勃勃地跳起来尾随凌卫,「哥哥,我陪你一起冲澡吧。」
凌卫瞪他一眼,「不必了。」毫不留情地把他关在浴室外。
半透明的浴室门上出现修长的身体轮廓,虽然隔音效果很好,听不见里面莲蓬头的声音,不过,还是可以想象哥哥淋浴时的性感美态。
被关在外面的凌谦坐在沙发上,恨不得把该死的门给看穿,一脸未能讨到便宜的遗憾,嘴里向也同样起床穿衣的凌涵发问,「自从离开莱科米克基地后,哥哥就不是很对劲。」
「嗯,我也有同感。」
「真不该让哥哥陪伍德那个老不死的去审讯俘虏。」凌谦对自己很不满,「都是我太疏忽了。」
「我们都有责任。」
「不,那一天军部的会议你是必须去开的。我应该留在哥哥身边才对。」
凌涵从衣橱里取出熨洗一新的准将外套,沉着地说,「我担心的是哥哥的状态,这几天,想必你也发现了,他偶尔会有恍惚的时候,虽然只有几秒钟,也够让人担心的。现在又开始做完全记不起内容的恶梦……」
他深深地朝浴室那边的朦胧身影凝视一眼。
即使没有说完,凌谦也明白他后面想说什么。
哥哥的生命毕竟来自卫霆,假如复制人的脑内真的藏有原主的记忆,一旦被激活的话,就如点燃了通往炸药库的导火索。
问题会像滚雪球一样越来越严重的。
浴室的自动门左右打开,水蒸气从里面跑出来,白雾一样氤氲在靠近门的地方。凌卫光裸着双脚从里面出来,用毛巾随便搓着湿淋淋的黑色短。
凌谦一扫脸上的严肃,露出漂亮的笑容,「我来帮哥哥吧。」
「不劳费心。」
但凌谦可不是听话的人,早就扑上来抢走了凌卫手上的毛巾,把刚刚沐浴完的哥哥当大型毛绒玩具似的摆弄起来。
凌卫无可奈何地任他服侍,好奇地看着穿好军装的凌涵,「你也起这么早吗?」
「哥哥也已经起来了,不是吗?」
「抱歉,都是我把你们吵醒了。下次我会小心的。」
「哥哥。」凌涵低沉地叫了他一声。
「嗯?」
「再刻意把我们的关系说得这么客套,」凌涵淡淡地笑着说,「我会忍不住惩罚哥哥哦。」
凌卫一愕。
被蹂躏似的麻痹感,仿佛从地底j入赤裸的足心。
凌卫故作镇定地转头,逃开凌涵的目光,「凌谦,可以麻烦你把昨天调整过的航线图打开吗?去舰桥之前,我想再仔细看看。」
「好的,我现在就把航线图发到休息室的电脑上。」
「多谢了。……你干嘛一直盯着我?」
凌谦轻笑,「哥哥浴后办公的样子好诱人,而且,光脚也很性感。」
「说的是,穿成这样子办公也不象话,我还是换军服吧。」
「不要啊!哥哥!早知道我就不说了。」
「反正过几个小时到舰桥上工作,还是要换的。」
不顾凌谦的抗议,凌卫换上了工作时的舰长军装,才重新坐下来审核航线图。
刚刚把航线图看完,正要抬头对凌谦说自己的看法,神色骤变。
呜――!呜――呜――!
刺耳的警鸣声拉着长长的尾音传入耳内。
三人霍然站起,彼此看一眼,同时向舰桥的方向快速跑去。
《下集待续》
第十章
看见舰长赶来,正值当班的驾驶官莎莉快步迎上并且报告情况,「长官,前方正在展开对敌战,凌卫号刚刚闯入战场边缘。」
凌卫诧异地问,「怎么会到现在才知道?」一边问,一边领着众人匆匆进入舰桥前方,吩咐把前方侦测到的图形放到大屏幕上查看。
「如果战斗已经有一段时间的话,我们在一光年外就应该侦测到。但是很明显,这场对敌战是忽然爆发的,刚才仪器才侦测到前方宇宙空间的射线指数忽然飙升。战斗点恰好在凌卫号的航线上。」
此时,接到消息的副参谋官赫尔提也匆匆赶来。
他在睡梦中忽然听见警鸣,慌忙把床边的长裤套上就跑来了,上身还穿着一件短式睡衣,模样有点可笑。
在舰上服役总会遇到突发状况,这也没什么。
实际上,值班军官们倒是挺惊讶年轻的舰长竟然会如此迅速而且军装整齐地赶到。
虽然毫无准备地闯入了战场,但几乎所有人都只是紧张兴奋,没有一点惧怕,视线交错集中在凌卫的身上,等待命令。
「战斗双方的来历呢?」
「通讯官已经在尝试所有通话线路……」
莎莉在报告的时候,通讯官已经找到线索了,从工作位上发出声音,「长官,刚刚联系上对敌战中的友军――联邦中森舰队第二十二战斗分队,指挥官是埃蒙斯中校。他们在任务途中遭遇帝国舰队,立即展开了战斗,目前尚未清楚敌人的具体番号。」
「帝国舰队潜入到这里了?」凌卫皱了皱眉,命令通讯官和友军保持联系,并且询问,「敌人兵力情况?是否需要支援?」
在凌卫身后,凌谦默默和凌涵交换眼色。
贸然立功而引发军部进一步迫害的错误,不可以再犯了。
「舰长,」凌涵走向前,「凌卫号只是一艘试验舰,请不要忘记这一点。」
凌卫惊讶地看了凌涵一眼。
这个意思,是说凌卫号不可以参加这场遭遇战?
基于凌涵军部长官的身分,虽说并没有使用强制的语气,但这个也无疑是一道军部命令了。
在桌前忙碌操纵着仪器的通讯官,再一次传来报告声,「长官,埃蒙斯中校刚刚答复,对方兵力稍逊于己方,他们有信心处理,目前不需要支援。埃蒙斯中校说,凌卫号不在他的指挥体系内,是否参战请自行决定。」
下属们看着凌卫。
这是难得的参战机会,危险性又不大,要凭借军功才可以出人头地的士官们当然希望可以参与。
在莱科米克事件中当机立断不等待军部指令,立即冲入神秘磁场救出伍德准将的舰长,这一次会如何取舍呢?
众人不由自主地期待着。
凌卫扫了大家一眼,没有多做犹豫地对通讯官下令,「回复埃蒙斯中校,既然他可以处理,凌卫号不参与此战。祝他大获全胜。」
一股失望的暗潮顿时无形地涌现于舰桥。
不少人也暗暗瞪凌涵,要不是他这个准将发话,这一次的战功是拿定的了。
凌涵对此完全不为所动。
凌谦应该是凌卫下属中唯一感到高兴的了,殷勤地过来问,「舰长,我先让凌卫号掉头离开战场,再以新参数调整航线图吧。」
「不用。」凌卫看着头顶上方的大屏幕,虽说进入了战场边缘,但以侦测到的能量图来看,交战火力其实只集中在很小的一块,「折回太浪费时间,这只是小型遭遇战,范围不会扩大。凌谦,微调目前的前进方向,让凌卫号从友军大后方过去。」
这样处理也是合理的。
凌谦欣然领命,回到驾驶官座位上进行微调。
其他下属也怀着隐隐的失落,回到各自的岗位上工作。
剩下凌涵和凌卫并肩站在舰桥前方。
「谢谢哥哥。」凌涵忽然低声说。
凌卫微微怔了一下。
随着凌卫号调整了方向,透明宇航罩右侧,遥远地出现交战发出的火光,不时冒起的如一团团盛放的白色烟火,应该是发射的粒子炮。
「感谢我什么?」也是很低的,不让周围工作的下属听见的音量。
「哥哥不明白吗?」
「总是喜欢用反问来作为回答,真是一个坏习惯。」
和凌涵做这种细微而醇厚的交流,哪怕只是说一两句话,都很容易让人感到心灵上的熨帖。
前进到一定距离,凌卫号已经位于友军的大后方,稍微感觉到炮弹波引发的舰船震动,并不剧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