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棠鸢有些意外,但还是点了点头。
张容景脸上的表情便有些复杂,又是欣慰,又是心疼的。
“乖孩子。”她拍拍赵棠鸢的手,“妈知道你还在读书,要不是为了沉沉,这个时候是不适合怀孕的,委屈你了。”
赵棠鸢没想到张容景是要说这个,轻轻笑了笑:“妈,不委屈,我很高兴的。”
其实张容景也没说错,赵棠鸢大部分是为了周沉,小部分才是因为不舍得这个孩子。
她本来计划着读研之后继续读博的,还要好几年的时间,中间也不能断层,那时候周沉都快四十了,早婚早育的人准备一下都可以当祖父母了,周沉却还没有自己的孩子,要让他等到什么时候呢?真的等成老男人吗?
赵棠鸢不太忍心。
她头一次让感情战胜了理性的思考,决定向学校请假半年生下这个孩子。
婆媳俩在屋里说了好一会体己话才结束,这一年多她们的相处俨然像一对亲母女,有时候又像师生,连周沉都被张容景排在了两人之外。
张容景在离开前,想起什么,又叮嘱了一句:“现在月份还浅,不能由着沉沉胡来,知道吗?”
她明白赵棠鸢是懂事的,儿子虽然性格也沉稳,但终究还是没那么信任男人的定性,所以总忍不住唠叨。
赵棠鸢红了脸,点点头。
周沉在几分钟之后回到屋子里,面色正常。其实刚刚张容景出去前还逮着他说教了一番,差点没让他拿本子记下。
刚刚还悉心听教为人子的角色,回到赵棠鸢身边,他又是自己媳妇身旁顶天立地的男人了。
他会保护好他的妻子,还有他们的宝宝。
“妈说了什么?”他搂着赵棠鸢问,一边忍不住拿手去摸她的肚子,即使那还是个小小的胚胎,他却似乎已经能感受到它的心跳了。
赵棠鸢被他摸得肚子有些痒,笑着躲开:“就叮嘱了一些要注意的东西。”
她被周沉搂着说了好多话,平日在公司严谨得一句废话都不多说的男人,此时却像个话痨,又是对她唠叨,又是对着孩子唠叨,仿佛那个小胚胎真的能听见似的。
半晌之后赵棠鸢才想起来,拍拍周沉的胸膛:“还有呀,学校那边要请半年假,我和妈商量了一下,十月怀胎再坐一个月的月子,刚好赶上学校下学期开学。”
周沉这次没立马答应:“一个月的月子?够吗?”
生孩子那么大的工程,在周沉眼里起码要休息半年。
赵棠鸢点点头:“够的,学校那边还要准备论文呢。”
周沉只能将那句让她请一年假期的话咽回肚子里,他亲了亲赵棠鸢,有些心疼:“辛苦你了。”
两人临睡前,奶奶竟然也来敲门叮嘱了一次,家里三个女人,两个都是长辈,终究还是信不过这唯一的一个男人,就怕他胡来。
三十好几还遇到信任危机的周沉没觉得有什么,因为他也担心自己,毕竟连晚上帮孕妈妈洗澡的时候他都硬了。
赵棠鸢对他身体的反应浑然不觉,但是被这样小心翼翼地对待还是让她觉得有些奇怪。
她推拒着周沉的胸膛,做最后的反抗:“我可以自己洗澡的,肚子还没大起来呢!”
周沉边压着下腹的欲火,边拍拍她的屁股让她在浴缸里坐好:“听话,浴室里地滑,别让我担心。”
赵棠鸢彻底没了脾气。
每个人都在适应新身份的转变,赵棠鸢也是。
知晓怀孕的第一天晚上,已经许久不失眠的她,重新体会到了难眠的感觉。
她睁开眼,却发现周沉也没睡着,看着她的肚子不知道在想什么。
赵棠鸢亲亲他的下巴,偎进他怀里听他的心跳声,似乎只有这样才能让她烦闷的心稍微安稳一点。
“你在想什么?”她嘟囔着问他。
周沉搂紧了她,嘴唇贴着她的发顶,呼吸间都是她身上传来的淡淡香气。
“真好。”昏暗的房间里,他降低了声音说,“我以为在鹭岛你答应我那一晚,我已经很圆满了,却发现原来还能更圆满。”
赵棠鸢愣了愣,却没有觉得开心,孕妇多变的情绪终于在她身上体现出来了。
“是因为有了孩子吗?”她从他怀里退开了些。
周沉觉察出不对劲,开了灯看着她的小脸,也看清她脸上的表情。
有些委屈。
他想了想,便明白了。
赵棠鸢缩在床边,眼睛盯着床单上的暗纹,就是不肯抬头。
周沉耐心无比,伏在她身边,让她的眼神与自己对视。
“因为是我们的孩子。”他说,“想到我们的爱情还能有生命来见证,难道不高兴吗?圆圆?”
低沉的嗓音轻轻哄着她。
“以后不仅能向别人介绍我的妻子叫赵棠鸢,还能介绍,我孩子的妈妈叫赵棠鸢。”
“等小朋友长大,交了新朋友,也会向他们炫耀‘我妈妈又漂亮又聪明,她是世界上最好的妈妈’”
“我的妻子也是世界上最优秀的人,这样优秀的人,成了我的妻子。”
周沉的声音像窗外轻柔的风,竟也慢慢吹散了赵棠鸢心里的烦闷。
她缩回周沉怀里,终于将委屈流露出来:“我只是有些不安,我怕我还没准备做一个妈妈,也怕……怕做不好自己。”
妻子和母亲的角色总是让女性失去自我,哪怕赵棠鸢再清醒,也免不了为以后而担心。
她会不会因为有了孩子,就无暇顾及自己的梦想呢?
周沉的心又开始疼了,他用啄吻安慰赵棠鸢,也安慰自己。
“别怕,你一直都很好。结了婚,你依旧是你自己;将来孩子生了,你也还是你自己。”
“我相信你能做得很好的,你看妈,她哪怕和我爸结婚、生了我,依然在她自己规划的人生路上做得很好。你会比她更优秀的,圆圆。”
“我也会帮你的。”
他提起张容景,赵棠鸢突然有了那么点方向。
对啊,哪怕张教授生了孩子,但是也没有放弃自己的学术追求,从年轻到年老,她一直被人们所仰慕,大家提起她,只会介绍她是文学系的张教授,而不会说她是谁的母亲。
她实现了自我的价值,一直都是她自己。
赵棠鸢的心彻底平静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