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叙将那遗诏卷了起来,说:“娘娘不必动怒,这道遗诏,不过是全了先帝仁善的名声,保不了奴才的命。”
“遗诏是保不了你的命,能保你命的,只有本宫。”
李叙便笑,音容皆是憔悴的,但神色倨傲。贺兰璧绕着他走了一圈,地牢潮湿,枯草沾满了李叙的薄袍:“先帝在世的时候,你万般荣耀,连本宫也不放在眼里。如今你瞧瞧,你跪着,本宫站着,我们两个,终究还是本宫赢了。”
“娘娘先别急着得意,如今朝中暗流涌动,我这个恶人虽然名声不好,活着却还能替你们平衡一下,若是我死了,他们欺你们孤儿寡母,你又该如何呢。”
贺兰璧冷笑:“难道没了你,这天下还乱了?”
“贺兰,你知道你这个人,哪里比不上我么,你什么都好,就是心不够狠。”他翻了个身,发出些许痛苦的呻,吟,接着道:“你年轻,朝中老臣表面敬重你,其实哪一个怕你,在高位之上,光有敬重是不够的,还得让他们有畏惧之心。群臣畏惧,百姓拥戴,当政者才能稳坐高台。如今,臣子们不怕你,对于老百姓来说,你们母子也不过是鲜有闻之的孤儿寡母,群臣不畏惧,百姓不拥戴,将来可如何是好呢。”
贺兰璧愣了一下,仿佛被李叙说到了心里。
“我绝不会成为你这样残酷冷血的人。”她说:“你……你杀了那么多无辜,这死牢如果不是我看的紧,你早被人弄死了。这天底下有多少人恨不得你死。”
李叙便看着她笑说:“所以,你的机会来了。先帝驾崩,新帝年幼,你们孤儿寡母,想立得稳,便是在登基之后,做一件百姓拍手称快的大事。“
贺兰璧转过身来,看向李叙。
李叙满头白发都是脏污,说:“杀了我,让群臣看到你的手腕,让老百姓记住,人人畏惧的恶魔李千岁,是死在你这个太后的手里。”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贺兰璧笑着后退了两步,盯着李叙说:“原来你如此癫狂,是为了这个。还真是有情有义,为国为民。”
“你我都知道,我恶果无数,必不得善终,与其死在仇人手里,不如死在你和新帝的手上,我李叙跌宕半生,也想死得其所,先帝知我心意,九泉之下也不会怪你。”
贺兰转过身去,半天没有说话。
“你的确是该死的,”她说:“先帝因为保你的遗诏,已经为人非议。可你如今一心求仁,只怕是还不知道一件事。”
她转过身来,眼圈是红的,看不出爱恨,只说:“太子哥哥,还在人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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拍完这场戏以后,沈金台心思沉重。
正准备收工的时候,外头传来了敲门声,他将车门拉开,就看见编剧孟晓声笑眯眯地站在门外。
“要收工了么?”他问。
沈金台点头:“这就走了。”
“一起喝个小酒吧,想跟你最后聊一聊,下一场就要拍杀青戏了。”
“您这是要跟我剧透来了么?”沈金台笑了笑,神色却有些伤感。
孟晓声还真是跟他剧透来的,俩人从李叙这个角色开始聊起,聊到最后的时候,小酒微醺,孟晓声抽了支烟,将写有李叙最终结局的剧本递给了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