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卿真是见多识广,常人难及。”布德贡赞这么回答,谁都能听出他话里的违心。“龙种一事,确是真的。不过此法产出的马驹极少,一年也不过数匹,怕是……”
“五十匹。”还没等布德贡赞推辞完,顾东隅就打断了他。“这个数,不能再少了。”
此言一出,四座寂静。
大盛这头,定力差一些的官员都已经瞪圆了眼睛、张大了嘴巴——哇,顾东隅果然不负他们的期望,一开口就是五十!这是要一股脑儿包圆吐蕃人的所有存货啊!
至于吐蕃那头……面色铁青、怒气冲冲之类的反应,都已经不足以形容布德贡赞。这显然已经完全触碰了他的底线。但在他真的开口反驳之前,有人抢先道:“顾卿的眼光确实不错,但全吐蕃也没有五十匹正值壮年的龙种。”
是阿诗那社尔。他之前一直垂着头跪在后面,似乎没什么存在感;但这话一出来,所有人都看了过去。
萧欥轻咳了一声。
说句心里话,他十分支持顾东隅;但若是把吐蕃逼急了,面子上不太好看。虽然吐蕃已经是大盛的瓮中之鳖,但他作为大盛皇帝,好歹要考虑下大盛对外的形象问题。不是说不能做,但至少把该做的表面功夫做到位啊!
“那然后呢?”既然阿诗那社尔不把话说死,萧欥也就随口打了一句圆场。
“然后……”阿诗那社尔接道,语气平静。“吐蕃还有别的传闻,敢问陛下想不想知道?”
萧欥微微挑眉。顾东隅说传闻是为了引出好马,而阿诗那社尔想说的传闻是什么?故意钓他们胃口吗?“顾卿可否听说?”
顾东隅摇头。“若是国师想要赐教,那真是再好不过。”
阿诗那社尔微微抬头,却是环顾四周一圈。“此事事关重大,不可轻易宣之于口。”
……事关重大?
众臣面面相觑。吐蕃国师是什么意思?不过是个传闻,能有多重大啊?难道他要说吐蕃里类似他们大盛传国玉玺之类的玩意儿吗?
而对萧欥来说,他终于提起了一点精神。应该来说,之前的所有内容都是铺垫,就为了引出阿诗那社尔最后的这些——
只要他一次抓个牢实,今日之后,再无吐蕃!
“国师的意思……”萧欥嘴上却显得十分犹豫。
阿诗那社尔拜了一拜,才道:“臣愿告陛下此事,但仅陛下一人而已。”
来了,果然来了!
萧旭和萧晨心中都一阵激动。因为和萧欥一样,他们也在等这件事;但和萧欥不同,他们期待的却是另一种发展。如若萧欥抵抗不住阿诗那社尔接下来抛出的诱惑——这是很可能的——那他们就会成功!
萧欥扫了底下众位大臣一眼,脸上没什么表情。“魏爱卿、元爱卿、顾爱卿、虔爱卿、阴爱卿,还有秦王、江王,都留下来,到两仪殿接着议事。吐蕃诸人,两仪殿外候命。其余人等,散朝。”
听着萧欥毫不犹豫的命令(显出他没有立刻相信),布德贡赞有些紧张。但阿诗那社尔对他使了一个眼色,示意稍安勿躁。而葛尔东赞悄眼觑着他们的互动,心里已经下定了另一种截然相反的决心。
在萧欥上朝的当儿,元非晚并不知道,她被萧欥拉着当了一次挡箭牌。因为等她吃完早饭没多久,太后又派人来请她。不过传话的宫女说明了太后、燕太妃、泰王妃都在,就等她一个。
这显然没法推辞,元非晚很快带着人离开了立政殿。等到含章殿的时候,阵势也确如通传的那样。
太后先不说,燕太妃和花凌容一看见她来,立刻就慌忙地站起来,以花凌容为尤甚。“臣妾见过皇后娘娘。”花凌容见礼的声音都有些抖了。
“不必多礼。”元非晚看了她一眼,没什么感觉。等她坐到自己的位置上,才朝向太后问道:“母后,今日这是……”
太后小幅度摆了摆手。“还是前几日和皇后你说过的事情。燕太妃已经知晓此事。今日大家都在,好商量商量处理方式。”
商量就商量,关她什么事?元非晚不由腹诽。然而对方摆了鸿门宴,她又不得不赴,也就剩下见机行事了。“那就是说……”她转过头,“太妃对此已经有了想法?”
燕太妃心里早把不知轻重的儿媳妇骂了千万遍。特么地,竟然叫她解决皇后这边的烂摊子……皇后这样面上笑着、内里凶残的人,是能得罪的吗?
“微末家事,惊动了太后及皇后,实在是不应该。”她陪着笑道,“是臣妾管教无方,让太后和皇后见笑了。”
太后就知道燕太妃会先道歉。“行啦,都惊动了,也就没什么见笑不见笑的。皇室子息,也是大事,本宫自然不会嫌弃多事……”说着,她看了看元非晚,“想必皇后也是如此,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