州学距离州衙不远,都在县城中心地带。因为心里硌着一口气,赶车的元雅还特地挑了一条避开元府的道。
这正合元非晚的意。她想做的事情需要低调,不然容易节外生枝。
在接到元达的通报时,元光耀正在学生席间监督考试。听到女儿给他送下午茶来了,他颇有些吃惊。“阿晚亲手做的?”他道,又回头看看里面,“赶紧叫她进来!”
“是。”元达立即应道。
这番话是在书房门口说的。因着从不缺席早退的元光耀近日请了一天半的假,学生们都对来找的人有什么事颇为好奇,各个往门口窗外伸头探脑。
叫他她进来?谁来了呀?
元光耀再次回头时,看到的便是一堆伸长的脖子,不由轻咳了一声。“都看你们的卷子,”他沉声道,“谁要是答不好,今日便留下来再做一份。”
这威胁很是有效,所有学生立刻都眼观鼻鼻观心起来。
所以,元非晚进来时,便看到她爹正站在书房门口张望。一见她来,那脸上立时就挂上了笑。她不由也笑了,快走几步上前:“阿耶。”
“你怎么出来了?”这还是女儿第一次到州学来,元光耀便问了一句。
“女儿见今日天气炎热,便想着阿耶可能需要一些清凉败火的汤水。”元非晚轻声道,将挽着的食盒递过去。
元光耀伸手接过。“天气炎热?”他略有些狐疑,但马上又想到,女儿大概说的是他的火气。没错,任谁和一票极品亲戚打交道,都会很容易上火!“你有心了,阿晚。”
元非晚眉眼弯了起来。“阿耶身体好好的,便是女儿最大的期望。”
要不是在外面,元非晚还戴着帷帽,元光耀一定温柔地摸摸女儿的脑袋。瞧瞧,瞧瞧,他女儿才是真正值得他疼爱的人呢!那些贪心不足、自私寡情的家伙,就让他们哪儿凉快哪儿呆着去吧!
“您瞅着空就赶紧喝了吧,不然放久了就不好喝了。”元非晚又道。
元光耀笑得脸上花都出来了。“阿耶知道。你快回去吧,食盒等下让元信拿。”
元非晚乖乖地应了。不过,她刚一转身,就见到走廊边上忽而冒出好几个脑袋。他们都是十几岁的少年,各个都在好奇地打量她,目光似乎想把她的帷帽钻个洞一样。
州学收的学生都是十四岁以上的。年纪小又活泼的便探头,年纪大些、或沉稳些,不敢做得那么明目张胆,只敢拿余光扫一扫。
元光耀见她停住,目光一扫,脸色便沉了下来。“我刚才说什么,你们没听见吗?”
胆小的立刻把脑袋缩了回去,胆大的则出声道:“夫子,这位小娘子就是您女儿吗?”
元光耀点头,又走过去,开始不客气地把那些不安分的脑袋按回到屋子里。“再不回去写卷子,今天就记你们差等!”
书房里顿时哀嚎一片。“夫子,你实在太小气了!”
三年了,他们好不容易见到传说中的元家宝树,可她还戴着帷帽,根本看不清脸!看不清脸也就罢了,他们夫子连这样也不让他们多看一眼!
听着这些抱怨,元非晚心里默默给她爹点了个蜡。这老师也不是好当的,尤其是给一堆年少气盛的青少年当老师!
她此时根本没想到,换成是别人来,他们大概就不会那么激动了;毕竟,她不仅是个适龄少女,还是自带宝树光环的适龄少女!凡是知道长安中那些传言的人,都会忍不住想看看她的!
甜汤已经送到,接下来就该进行下一步了。元非晚也不多逗留,立刻向外走去。但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她总觉得有视线在背后追随着它,直到拐角才消失。
话说回来,那个曾在路上碰到的吴清黎,不会正好也在那个书房里吧?元非晚若有所思。
从州学出来,马车便直奔嘉宁县内最有名的茶楼,翡翠楼。
“大娘,”在马车的颠簸声中,谷蓝问,不掩期待,“您真的带婢子去吃翡翠楼吗?”那么高档的地方,她之前从未去过!
“这有什么好骗你的?”元非晚好笑地点头。
谷蓝立即变成了星星眼。“大娘,您真好!”放眼全嘉宁,有比她待遇更好的婢子了吗?不过,她想了想,又问:“那咱们可以带一点回去吗?”
“怎么,还想来一个吃不了兜着走?”元非晚已经猜到她的下一句,但故意找麻烦。
果然,谷蓝拼命摇头:“给水碧姐姐带一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