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边二房鸡飞狗跳,大房倒是一片平静。准确地说,是暴风雨前的平静。
往常这时候,元光耀都在书房里练字。字不可一日不练,身不可一日不修,这是他的人生宗旨。
但今天,他盘腿坐在长桌前,手里的毛笔把宣纸洇黑了一大块都没有察觉。再仔细一看,他两眼无神,似乎正在发愣。
忽而,一滴清泪无声无息地淌了下来。
原本,他是不愿意将自己的母亲和弟弟直接判死刑的。上午对李老夫人的言辞,他回来想了想,觉得本来可以更婉转地表达。把生养他的母亲气成那样,也不是他的本意。
所以,当他知道元光宗回来的时候,就想着当面对质,把事情说清楚,省得大家心里都有疙瘩。
然后他就往二房去了。但二房不知道怎么回事,路上一个仆从也不见。他一路走到母亲的房间,还在疑惑,就听到了里头传来一句:“……糊涂了吗?不下蛋的母鸡难道是什么好名声?”
这话实在难听,元光耀都不能相信,这是他弟媳说的。而说的对象,正是他女儿元非晚!当他再听下去,就从先前的难以置信变成了惊怒,再从惊怒变成心死——
原来如此,原来如此!枉他学了半辈子母慈子孝、兄弟情深,到头来却被所谓的亲人骗得团团转!
元光耀缓缓抬手,在纸上落了个大大的“断”。笔力千钧,恩断义绝。
既然你们无情,也就别怪我无义了!
那滴泪水从他脸颊上滑落下来,洇在粗重的笔画里,很快就看不见了。
作者有话要说:父女同心,其利断金→ →
☆、第10章 安内
元非永闹出乱子的时候正值午饭之前。被他这么一整,不仅他自己必须饿肚子,连带着好些大人也毫无胃口。
于是,午餐时分,唯一吃得香的,竟然是元非晚自己。
“小厨房最近的手艺有些长进。”在用了一小碗冰糖绿豆汤后,元非晚如此评价。“火候小点,这汤颜色看起来就比之前鲜亮了。”
水碧和谷蓝分立两侧伺候她吃饭,闻言面面相觑。之前的事情,她们旁观的都忍不了,结果当事人却是最平静的?
不用转头看,元非晚就能猜出,她这两个侍女现在想什么。但是,她是真的不在意。
为此感到受伤?开玩笑!假设一个人能伤害到另一个人,那至少有个前提条件,就是后者在意前者。如果本不放在眼里,也就无所谓伤害。
而对她来说,元非永那小屁孩算什么?报仇她都不屑做!
照这个思路,元非晚也能理解水碧和谷蓝的小心翼翼。因为很明显,元非晚是该在意元非永的,而且是很在意。要不,元非永也不可能嚣张成现在这个样子,威胁得头头是道。
身处陌生环境,元非晚其实很想表现得和原来无异,以免被人瞧出端倪。然而,人是铁饭是钢,她怎么能把自己身体赔进去呢?尤其是这个身体美则美矣,却是一个连风都不能吹的病弱版本?
所以,元非晚决定,把身子养好才是正道,其他的统统先靠边站!
这样一来,元非晚该吃就吃,自然显得胃口不错。等到七八分饱时,她就让人把碗碟撤下去,说是要小睡。吃饱了立刻睡容易积食,她还会在之前活动活动,照着之前御医教她强身健体的法子做。
由于担心再次惹元非晚伤心,这次谷蓝眼观鼻鼻观心,愣是生生地把关于元非永怎么回事的各种疑惑压回肚子里。但在只有她和水碧在场的时候,她就再也忍不下去了:“大娘和三郎到底是怎么回事?”
水碧瞥她一眼,心情复杂。
以前元非永来闹的时候,元非晚对别人不说,却经常关在房间里,长吁短叹。既忧心又无力管教,没哭就不错了,有胃口才奇怪。
但现在呢?不仅全程听完了元非永的话,身子动都没动,好似毫无反应。再看比平时还大了点的饭量,显然完全没往心里去。
加上其他细节,水碧觉得大娘最近似乎变了个性子。但这话能说吗?
“哎哟,水碧姐姐,这里又没外人,你就说一下嘛!”谷蓝死缠烂打。
水碧无奈,只得挑着几样关键告诉谷蓝。毕竟谷蓝是元光耀买进来的,将来肯定会成为元非晚的心腹。而她这种处境尴尬的……哎,走一步看一步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