停了就要发水。这次淮江中下游又是连番暴雨,洪水中游因已建好的水利工事,一时未能受灾,下游却泛滥成泽国。今年的雨季来得比往年更早,以经验来看,这次淮江水患只怕比我即位之初那次还要严重。果然,我们刚接到淮江洪水的消息,下一封书信又到,言洪水过猛,已经连淮江中游的水利工事都冲毁了。
多年心血,毁于一旦,我心痛之余,急召孟士准回还,令他拟文,与朝廷暂时休战。
我军刚打了一场大胜仗,又得名将戚长缨相助,正是士气正盛,当一鼓作气,迎战强敌之时。何况朝廷正值水患,军饷补给必然受到影响,敌方军心不稳,我们若抓住机会,定可取胜。然百姓何辜,我叫孟士准通告朝廷,更通告天下,洪水当前,百姓为重,双方休战,待水患平息,双方再来一决胜负。
淮江水患此次波及三省,灾民数百万,我虽未还朝,可那些仍是我的子民。我当即拿出军饷,叫我方之人押送灾区,赈济灾民。更派出五千人至淮江一线,帮助当地官员修筑堤坝,拓渠治水。朝廷虽未回应我,但二十五万大军即刻止步,事实上已然休战。当地官员也毫不排斥我派去的士兵,更有为救人而送命者,当地百姓敛尸号哭,悲痛难缓。
然而我终究远离淮江,赈灾一事,朝廷才是主力。
不过殷燕宁治下的这个朝廷,大家各怀鬼胎,心不往一处使。平日无风无浪还好,屁大点事就能让他们分崩离析。洪水一来,殷燕宁反应极快,立即通告各州府安置灾民,治理水患,更从京中派去心腹任巡抚,亲自监督治水一事。可惜他身在京师,政令出了京郊,底下人就不那么买账,再加上这位巡抚也不太管事,治水一度闹出了大事。
武安县乃是淮江沿线一处地方,因地势低洼,向来受灾最是严重。我在位时,武安县令的人选从来亲自过问,没办法,毕竟这县令官虽小,责任却大,若遇着洪水,他可是要豁出性命治水的。殷燕宁大概是没经验,区区县令的任免,他没放在心上,叫吏部安排了个软蛋来坐这个位置。洪水来时,那县令收拾细软,带着家眷,自己先跑到高地躲起来了,却苦了一无所知的百姓,以至活活淹死四十余人,失踪十人。百姓一怒之下,冲进县衙,纵火焚毁了官老爷每日拍惊堂木的高堂,得知官老爷正在与人宴饮作乐,一行数百人掉转方向,冲了过去。
也巧了,县令当时正因水寄居于城中首富许氏家中。许氏有钱,这城中的商铺有一半都是许老爷的,许老爷在高处建了宅院,百姓们砸烂木门冲进去时,他跟县令正搂着两个如花似玉的姑娘听曲儿。早在洪水来临之前,武安县米价就已经开始疯涨,有人质疑许老爷囤积粮食,哄抬米价,官司打到县衙,被县令驳斥道许老爷家也揭不开锅。然而百姓冲进宅院,却见酒桌上鸡鸭鱼肉俱全,碗里的饭连白米都不是,是最上等的粳米蒸的。百姓吃不上饭,无家可归,亲人惨死……种种怨愤冲上心头,他们捉住许老爷跟县令就是一通暴打,更有人直接冲进许老爷家后院,打开米仓,一袋袋的粮食摞到了房顶。好不容易武安守军带兵来了,可把许老爷跟县令大人脱出来一看,县令大人还剩一口气,许老爷已经连气都没了。
武安守军当场捉拿百姓三十余人,据说他捉拿百姓时竟无人拒捕,反倒争着认罪,要官兵捉拿自己。此等大案守军不敢隐瞒,上报朝廷,立时天下大哗。朝廷得了消息,早朝上立刻有人闹开了。
那人乃礼部尚书,姓许,灵州许家的人,从家谱上算,死了的许老爷是他远房叔叔。
世家大族,别管多远的关系,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在朝堂上要求彻查此案,还无辜良民,即他叔叔,一个公道。他所说的彻查很简单,就是把那三十余人一字排开,通通问斩。我猜殷燕宁当时应该十分为难,毕竟他也出身世家,他能坐稳首辅的位子,不被天下人质疑,全仰赖那些世家大族的拥立,他要不同意,岂不是忘恩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