瑶姬的心里隐隐地有一个推测,她深吸一口气,唤了阿崔来:“派个人去何将军府,不,去王将军府,告诉阿虎,明日去军营见我,有要事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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将军令23
延平十四年夏,高祖亲征,攻伐逆伪李丁。
在后世的《越书.高祖本纪》一节里,不过简略地记载了这场改变天下的战争。历史太过宏大漫长,所有人在其中不过一粒微小的尘埃,能留下只言片语的记录,便是功果的象征。
但在这场战争中,更多死去的人都籍籍无名,他们或是死于乱军蹄下的无辜百姓,或是在沙场上被碾做尘泥的前线士卒,哪怕是威名赫赫的大将,烜赫一时的士族,也无法避免这一视同仁的死亡。
前线的战报一封接着一封传回后方,瑶姬看到有许多她熟悉的名字都被列在阵亡名单里,这便是乱世,人命像是一茬一茬的麦草,不断地倒下,但永远都有更多的麦草站起来。指引着他们奋不顾身向前冲的,是忠义,抑或野心?没有人说的清。
而随着死去的人越来越多,越军的地盘也在逐渐扩大,虽说事实证明李丁想与大越结盟并非出自真心,但当初谈伯禹对他的分析也没有说错。他盘踞关东多年,却始终没能彻底将此地收服,关东原是京畿首善之地,世受皇恩,百姓也好,士族也罢,对李丁的反抗情绪都很高。他又手段不足,只会一味地用暴力手段压制。
在此种境况下,越军打着勤王的名头势如破竹,到了这一年的暮秋,已是将大半关东都收入囊中,将李丁和他剩下的残部逼入京师踞城不出。
让瑶姬感到奇怪的是,越军与李丁开战之时,一直冷眼旁观的胶西王始终不曾有所动作。他既没有在战事正酣的时候趁火打劫,也没有在双方都大伤元气的时候出来坐收渔利。当初众人担心的会被胶西王抄了后路的危险压根没有出现,胶西王表现得就好像对天下的归属丝毫也不感兴趣。
只是这话说出去,没有人会信。所以一定是出了什么事,有一个很重要的原因拖住了胶西王,让他无法动作。虽然瑶姬很想弄明白其中内情,但大越的情报系统,一向都由谈伯禹掌控。
谈珩生性多疑,情报这样重要的工作,只会交给自家人来负责。原本他是把这件要务交付谈仲坤的,奈何谈仲坤不擅细务,做了一段时间后,谈珩见实在不成样子,只得将其移交给了谈伯禹。
经过这么多年的发展,情报一事,除了谈伯禹,早已不是其他人能插进手的。就连瑶姬想要调查李成中,也不得不密嘱她的亲兵去办。
调查出来的结果并没有异常,李成中和谈伯禹之间的来往,不过是世叔和世侄间亲密又不失客气的交往。如果不是心中有了怀疑,若瑶姬就此收手,便什么也查不出来。
但她太了解谈伯禹了,这个聪明到极点的男人,同样也冷酷得可怕。当年谈叔允为邓涛所擒,虽然人人都知道用定阳来换谈叔允一命是不可能的,但只有谈伯禹能平静地说出来,并且去劝诫谈珩。
某种程度上,他甚至比谈珩还要冷酷,谈珩尚且顾忌名声,可谈伯禹……
如果说有什么能让他在意,恐怕也只有瑶姬。所以瑶姬知道,谈仲坤的死,决然不能归罪到他头上,因为他知道,假若他害死了谈仲坤,瑶姬必然会为此伤心。他不会伤害她,更不会逼迫她,可他能够用最缜密的筹谋,一步一步,达到目的的同时,还不脏自己的手。
在费尽周折的探查中,终于让瑶姬查到了一点蛛丝马迹。李成中确实是支持谈仲坤的,只是随着谈伯禹愈发受器重,李成中渐渐地有些动摇了。他倒不是想倒向谈伯禹,毕竟他旗帜鲜明地支持了二公子这么多年,一朝反叛,休说大公子信不信任他,他也会为人耻笑。
既然要继续支持二公子,那就必须得加重二公子在司空心中的分量。谈仲坤的短板,在于他只知武事,不擅文略,可对于一国之君来说,这恰恰是最重要的。李成中心中焦急,在一众幕僚的鼓吹下,想出了一个他自认为很不错的法子——那就是想办法让二公子在文略上露脸。
就在他打定这个主意时,恰好遇到了谈珩想与李丁结盟。李成中追随谈珩多年,也深受谈珩影响,其他人认为与李丁结盟不妥,但他因为此计是谈珩提出的,下意识便觉得十分可行,在这样的心理影响下,他劝说谈珩,反过来又坚定了谈珩与李丁结盟的决心,他便顺理成章提出以谈仲坤为使,最终将谈仲坤送上了死路。
恐怕连李成中自己都没有意识到,他的一系列决定,都是在他人刻意影响下做出的。那几个鼓吹最厉害的幕僚,其中一个让瑶姬抓到了尾巴,查明了他曾经和谈伯禹的小厮有来往。
可这根本说明不了什么,就算有来往又如何?小厮和幕僚,又不是不能做朋友。况且即便证实了幕僚是在谈伯禹的授意下劝说李成中,可决定是李成中做的,劝说谈珩一事,可不是谈伯禹指示他去办的。
这正是那个男人的可怕之处,只有对人心揣摩到了极致,方才能利用一个人的性情习惯,操纵着他人达到自己的目的。
但谈仲坤恰死在此时,却是一个巧合。
第26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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