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嘉扬骂她蠢,脱了衬衫裤子,把软趴趴的盛实安扛起来去洗澡。这房子的浴室不中不西,一边是莲蓬头,一边是大木桶,但两个人都中意莲蓬头那一边,所以盛实安坐在木桶沿上排队。陈嘉扬哗啦啦洗完,扯下毛巾就要走,盛实安仍旧坐在那里,小脚尖翘着,歪着脑袋问他:“还没发现?”
陈嘉扬下意识抬头打量一圈。发现什么?浴室里有什么东西值当辗转腾挪?
盛实安弯起圆圆的嘴唇,说:“我剪头发了。”
方才没注意,这时一看,果然是剪了。原先黑发及腰,眼下剪短了许多,乌黑的发尾拂着雪白的耳垂。
陈嘉扬太久没想起那天雨中的女学生,太久没想起不知所终的故土前尘,看见那短短的发茬,他有几秒五味杂陈,其中一味歉疚一味空虚都不知是对谁,手指把毛巾攥成了团,末了开口问:“怎么突然剪了?”
盛实安沉默一会,说了实话:“好多人拽过我的头发。所以就剪了。”
陈嘉扬“哦”了一声,站在原地不动。盛实安问:“怎么了?是不是不好看?”
他说:“好看。”
他转身就走了。盛实安觉得大概是不好看,但他没好意思戳穿,毕竟她剪都剪了,又不能接上。她站起来抹掉镜子上的水雾,左右端详,又觉得尚且说得过去,更何况眼下全北平的女人都在剪头发,她混迹其中,哪有可能无动于衷。',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