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元卿两宿未眠,便是铁铸的身子也支撑不住,男人疲困地肉着额:“让她过来。”
不想这一问竟掀起轩然大波。
陈元卿拿了牌子令人从国子监将陈元印带回,也不说什么事,又让去请林氏来。
林氏人到时见到的便是这番景象,陈元卿一脸漠然地坐在主位上,那叫做菱香的小丫鬟跪着啜泣。
“二郎。”林氏道,“怎么了这是,这丫鬟昨儿个不是让我打发出去了么?”
林氏让人撵她,还是心善另给了三两银子。只菱香当日签的死契,家中已当她死了,哪还有去的地方。她走投无路,这才偷守在国公府前求人做主。
“母亲莫急,等一会儿三弟回来让两人对峙便是。”
陈元印让人从太学里接回,心中已是惴惴不安,如今看菱香跪着,嫡母、二哥俱在,他本就存着几分愧疚,也跟着跪下:“母亲、二哥,是我错了!”
“你何错之有?自己说。”陈元卿对陈元印着实有几分失望的,这样的性子,以后如何能支撑得起门楣。
陈元印支支吾吾将事情原委道了,陈元卿脸色一沉,吩咐郑或:“请家法来。”
这竟是动了真格。
陈元印养在林氏膝下,虽是庶子,但就是个阿猫阿狗也养出感情来,遂拦了拦:“二郎,三郎便有错也不至于此,不过年轻气盛与同窗偷瞧了些册子。既然不是这丫鬟主动勾引,母亲先前也有过失,再做回主让三郎将她纳入房中便是。”
“母亲你先回吧。”陈元卿道,“这丫鬟抬为通房。”
林氏看他这般,未再说话,看了眼二人径自离开。
郑或将鞭子递到陈元卿手中,他略沉首让人将陈元印架起来,上身衣物扒了,屋内下人都退了出去。
一鞭下去,陈元印背上顿时见了血,疼得一下子叫出声来。
陈元卿并未停手,连抽三鞭才作罢。
“你自幼当知礼义廉耻,你这年纪不好好习书已是大错,又因你懦弱不敢承认,将事推脱至丫鬟身上,而陷母亲于不义。”陈元卿冷冷抛下句,“去祠堂跪着罢。”
陈元印眼眶含了泪,也不知是疼的,还是被最崇拜的二哥教训了委屈的。
“可是。”话在舌尖转了好几遍,陈元印终于说了出:“二哥……你自己还不是会画那些……”
他b对过了,以前二哥教他习字的墨迹还在,分明就是他二哥的字。
太学同窗间传阅那些册子时,陈元印本只因为好奇翻看了两眼,谁料这册子上的字,他再熟悉不过的。
是他最喜欢的二哥。
陈元卿愕然。
别说画这些避子图,就是看还是与李氏成亲那会儿,他囫囵翻了两页便没再看。
陈元卿教训完陈元印,先去了趟他的院子才回去箬山院。
那写着《论语》二字的册子就扔在他案桌,男人从头至尾看了遍,此刻神情古怪地坐在榻上。
他脑子里忽起了个荒谬的念头,既是荒谬,自然连想着都觉得假。
郑或那儿很快有消息传来。
“国公爷,奴才打听过了,娘子跟王婆子如今已搬到崇明门外的麦秸巷。”
陈元卿突然问:“我记得国子监就在崇明门附近?”
郑或点头应是,陈元卿闻言神色骤变,拂袖离去。
麦秸巷那儿,王婆子正在院里汲水,听到有人敲门,王婆子并未多想,走过去开了院门。
“……大人……”
王婆腿一软,险些摔至地上。
来人身材欣长,这会儿穿了身常服出现在院口,虽这样,身上威势竟未少丁点儿,陈元卿没说话,自顾自往院子里进。
可王婆子也不知道哪里来的胆子,竟跪在他面前拦住了他的路。
且冲屋内大声喊道:“娘子,大人来了!”
她这么欲盖弥彰的一喊,陈元卿如何猜不出什么意思。
男人面色铁青,伸脚踹过去,使了几分力,正砸在王婆子心口:“滚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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