衔蝉扣住她腰,瞥了眼跟上来的黑衣少年,客气说:“谢谢你照顾,我带她走了。”
涂航笑眯眯的:“路上小心。”
对方说话的一瞬间,一股熟悉感涌上衔蝉心头。
衔蝉漫不经心地点点头,揽着少女细腰走出KTV。
醉醺醺的少女被他送回家,薄爸薄妈惊讶不已。衔蝉解释说同学们一起吃饭,他送薄荷回来。
离开薄荷家,少年的神色转为淡漠,身影渐渐透明,消失在原地。
*
“衔蝉,你的名字是怎么来的?”
用时间做交易的坏处就在这里,他每日的时光总被长久的昏睡占去,清醒的时间少得可怜。
从长长的梦中醒来,一时有些分不清梦和现实。
葡萄叶被雨水打落,飘转着落到地面。雨水顺着葡萄藤淅淅沥沥流入小院的排水渠。
少年眼底雾气散去,披了条长袍来到窗前,伸手去接了把雨水。
清凉的雨水在他手心汇聚,泛起涟漪,像刚才那个微凉的梦。
他如今已经很少做梦了。
刚刚失去那个人的那几年,他常做梦,梦里也时常是这样的雨天。与那个人的初见,便是这样的雨天。
他刚学会化形,从禁地溜出来,到了人界,却不知该去哪里,蜷缩在街头的雨棚下,有一搭没一搭地舔着毛。
路边的野猫冲他嘶鸣,他懒得搭理,自顾自地阖眼休息。却不察,被一双手抱了起来。
“可怜的小猫,是不是无家可归呢?跟姐姐回家吧。”
想到这儿,少年突然想起了在栀子巷救了薄荷和邵阳的那天,也是这样倾盆的雨,仿佛要把这个天地合在一起的雨帘。
少女还指责他冷血,弄得他一头雾水。这女孩竟然不怕他的么,就这么天真地要他去救一个无关的人,真是可笑的善良。
而他却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居然就听了她的话,把那个黄毛小子治好了。
少年突然有些烦躁的合上窗子,躺回床榻闭上眼,为自己那时候的听话感到纳闷。
或许是因为少女的温柔吧,与那人……一样的温柔。
可惜,那人却再也不存在于世间。
少年阖眼,脑海中突然想起前几天遇到的那个黑衣少年,那莫名的熟悉感,让他心头一动。
*
在人界之外的那个地方,长河缓缓流淌。漆黑的河水从山脉之间流下,蜿蜒流过平原、河谷,直至那片所有灵避之不及的森林。
那是所有灵都不愿意去的地方,那是灵界的禁地,独立于两界之外,只有堕落的邪灵才会被驱逐到那里。
荧河河畔,连草地都是黑色的。
空间微微波动,被撕裂了一条缝隙,随之一道模糊的影子从裂隙间走出。
少年身影渐渐化为实体。衔蝉神情淡漠,整了整身上的白衣,沿着漆黑的河流朝山脉方向走去。
黑色的河谷下,一座木屋亮着盏灯。
衔蝉敲了敲门,屋内传来一声:“谁呀?这么晚了……”
木屋的主人絮絮叨叨地过来开门,刚一开门立刻噤声。
“是你啊……”
木屋主人——火狐狸警惕地把衔蝉拦在门外:“你那河珠都已经卖给我了,买定离手,我不会还给你的。”
衔蝉淡淡说:“我不是为了河珠来的。”
火狐狸开门,请他进来。
木屋里,火狐狸拿出两只大碗,“不好意思,我这里没有茶,只有白水了。”
“叨扰了,谢谢。”
衔蝉提起在薄荷学校里感受到的那股阴暗的气息,“您见多识广,可认得这股气息的主人?”
火狐狸听他描述,陷入沉思,良久,才说:“听你的描述,倒像是我曾经在灵界见过的一只妖灵。”
“愿闻其详。”
火狐狸攥着毛,说道:“说起来,你不是也见过他吗?你们还是同宗的。”
长夜漫漫。
*
离开木屋时,灿烂的金光从连绵起伏的山脉尽头照耀而来,洒满了黑色的山谷。
衔蝉步履匆匆,脸色冰冷如寒潭。
是他,没想到,那股气息的主人会是他……
少年眼底跳动着火焰,他怎么会忘记这么重要的事?怪不得他会觉得那股气息如此熟悉,因为那正是十七年前的那个妖灵。
衔蝉从未如此着急过,他用了最快的时空穿梭,赶到薄荷家,却空无一人。
她去哪儿了?
少年眼底通红,巨大的恐惧摄住他的心脏。
对了,铃铛……
衔蝉闭上眼睛,感应到了铃铛的所在,立刻瞬移过去。',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