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
“哎,王野,”葛亮一直好奇这个事儿,“你到底不喜欢学姐哪儿啊?肤白貌美性格好,成绩还拔尖,配你等于扶贫你还挑?”
耳边实在聒噪得厉害,王野暂停游戏,不耐烦地甩过来一眼:“我不喜欢人。”
葛亮:“……”
原思捷耸肩,一脸“我就知道。”
王野这个人其实很难接触,跟谁都不亲近,班里同学估计他到现在还得有一半脸和名字对不上。
但他又和江潭不一样。江潭的冷是冷到骨子里的,对谁都一样,王野的冷却只给“外人”,一旦他认可你是朋友,是哥们儿了,那就会特够意思特讲义气,完全是另一个极端。
原思捷很庆幸,经过一年多的同宿舍相处,他和江潭、葛亮已经被王野划进了“自己人的范畴”,虽然代价可能就是“哥们儿≠人”。
葛亮对王野的了解就更透了,毕竟高中就一个学校,虽然不同班,但王野这种打遍全校及周边院校的战神级选手,你就是隔着八个班也会闻风丧胆。
所有他才更替学姐不值:“学姐到底图你啥啊,图你性格野?图你成绩差?”
——高中的葛亮绕着王野走,现在的葛亮已经可以这样不知死活地嘚瑟了。
王野懒得搭理他。
原思捷和葛亮说:“可能图他长得帅,也可能图他身材好,再不然就是图他行走荷尔蒙的气质,你觉得呢?”
这几项哪个都没有的葛亮倔强摇头:“学姐不会这么肤浅。之前那么多人追她,帅的有钱的都有,你看学姐心动过吗!”
原思捷:“那是帅的没他有钱,有钱的没他帅。”
话音才落,原思捷自己的手机又响了,这回是电话。
原思捷立刻接听,声音一秒变温柔:“嗯,在呢……我陪你啊……”
葛亮:“……”
他大一走进这间宿舍,看见凶恶的王野、冰冷的江潭、迷之温柔的原思捷时,就该知道,这间509不是他的归宿。
继续画图吧,现在也只有作业能抚平他躁动的心。
咬着笔杆和白纸对望五分钟。
再次下笔。
又五分钟。
葛亮心态彻底崩了——越画越丑啊!
放弃自我钻研,葛亮走到王野床边把自己最新一张失败大作拍他身上:“这玩意儿到底咋画啊。”
王野暂停游戏,一手拿起身上“废纸”,一手伸向葛亮。
葛亮立刻把铅笔递过去,动作之娴熟,配合之默契,俨然不是第一次了。
王野刷刷几笔,就把有问题的几条关键线给修正了,又找补了一下大概轮廓,刚才还蠢蠢欲动要成精的机械部件,瞬间规规矩矩,有了正经零部件的样子。
葛亮不是第一次看王野化腐朽为神奇了,但每次再看,仍觉得“天赋”或者“灵气”这种东西,真的存在。
大一的时候葛亮就发现自己在手绘制图上是天坑,悬梁刺股闻鸡起舞都没用,好在机械工程在真正的实用领域基本都是电脑软件制图了,手绘制图这一门基础课混过去也就好了。所以一到交作业,他就全宿舍逮着谁跟谁求指教。
但次数多了,他就发现,舍友们的绘图风格也是截然不同的。江潭是对照图例,严格一比一复原,精确度堪称恐怖;原思捷虽也照着图例画,但只要大差不差,满足作业的基本要求就行。
王野和他俩都不一样。
王野只需要在画前看一眼图例,然后就他妈的开始“盲画”了!
最初葛亮以为他不耐烦自己的“请教”,瞎乱画几笔敷衍,结果等图拿到手,虽然没有江潭那么变态的毫厘不差,但碾压原思捷的轻轻松松,就像那图纸数据早就扫描进他大脑了似的。
也因此,王野成图速度巨快,仿佛根本不用想。
一张一小时的图,严谨如江潭得用两个小时,放松要求如原思捷,也得五十分钟,王野却只需要半小时。葛亮甚至觉得,如果王野不是那么没耐心,愿意再认真点,达到江潭的精细度都没问题,而且不需要像江潭耗费那么多时间。
刚发现王野这一技能的时候,葛亮只当是普通特长。毕竟该同学各门成绩垫底,有一门极度偏科也正常。
直到后来一次偶然机会,他看见了王野自己电脑里的机械素描作品,才真的惊了。
王野的素描和他们的机械制图根本不搭边,那是纯粹可以当艺术看的画作,兼具了瑰丽的想象和机械的美感,更像是专业学画画或者工业设计的,还得是大手那种,才能拿出的作品。
但这事儿葛亮没和任何人说,也没问过王野为什么要报他们这样一个工科,而不去那些可以让他随心所欲画画的专业。
怕问到不该问的让王野难过或者大家尴尬?
不。
葛亮没原思捷那么细腻的心思,他单纯就是觉得王野应该不想说,万一自己问了,容易被揍。
王野帮葛亮改完作业,继续沉迷布置自己的“猫咪后院”。
又放置了一个新的小玩具后,他发现葛亮还没走,皱眉抬头,就看见葛亮一脸沉思状地盯着自己,嘴里又咬起了笔杆。
王野不记得葛亮有一苦思冥想就咬笔杆的习惯,但今天晚上对方好像新添了这么个恶习,而且咬得很执着。
他就这么看一眼的工夫。
“咔吧”一声,铅笔被葛亮啃断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