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者们也很委屈:经过舒慕那件事后,我们已经很害怕再被人当枪使了,所以报道新闻之前不得不小心再小心。明明这条新闻都是核实过绝对没错的嘛,谁知道又会出这种幺蛾子,嘤嘤嘤。
这样的哭诉,听一次还觉得是嘴硬找理由,听得多了,不同媒体的记者一起向你哭诉的时候,你就会察觉到事情的不对劲。
“媒体真的弄错了?”黎锦问。
“怎么可能?”方悦阳仰头灌下一大杯扎啤,雪白的泡沫顺着嘴角流淌,“记者编辑又不是吃干饭的,这么大的新闻当然是几经核实才会刊出,就算刊出,为了避免麻烦,还要加上‘疑似’俩字。谁会闲着没事给自己找这种麻烦,尤其是,李氏的麻烦。”
“那是之前的文章写得有鼻子有眼还带配图是怎么回事?你可别告诉我,李奕衡跟蔚斯晴动作亲昵都是借位?”黎锦招呼老板,给方悦阳再来一杯,今晚他决定灌死这人,把他心里所有的料都掏出来。
两人的关系,虽然最开始建立在彼此利用上,但时间长了,黎锦与人为善,方悦阳为人仗义,倒还真培养出几分兄弟情。像这样在一起喝酒吃烤串是两人的保留节目,今晚黎锦心里揣着事,刚好借机会拉他出来喝酒。
“除了借位,也没别的解释了吧。”方悦阳狠狠撸了两根烤腰子,一边嚼一边道,“不过,不能怪记者,他们也是受害者。这消息,本来就是有人成心捏造的。”
“说具体点。”黎锦催他。
方悦阳放下竹签子,不停咂嘴,这副样子,哪有半点名记风范:“蔚氏一直经营传统媒体,观念有点老旧。这些年新媒体崛起,蔚氏一时没跟上,地盘被人七七八八蚕食了不少,瞧着还是业界老大,实际已经不行了。他们一直想找人合作,无奈漏洞太大,等闲人填补不上。这当口,恰好李氏也遇到危机,需要借助蔚氏的政治力量,两边一拍即合,打算合作。”
“蔚文周信不过李奕衡,所以要用联姻拴住他?”黎锦问。
“对,你肯定听说过,咱们这位李先生,那可真是心眼多的没法数。蔚文周怕最后把自己折进去,就提出联姻的主意。我们大小姐正值妙龄,长得如花似玉,嫁给李奕衡,其实算下嫁了,结果你猜怎么着?”方悦阳一拍大腿,“李奕衡不同意!他说,如果蔚文周信不过他,双方可以不合作,但联姻,恕他不能答应——黎锦,你笑什么?”
黎锦眨眨眼睛:“我在笑吗?”
方悦阳伸出食指,沿着他嘴角的弧度虚空里比划了个夸张的笑脸:“你笑得太瘆人了!”
“少废话,继续说。”黎锦揉揉脸,“李奕衡既然都这么说了,蔚文周怎么还是一意孤行?”
“蔚文周算盘打得清楚,李奕衡也不是傻子,怎么会叫人平白放个炸弹在自己身边?况且本来平辈论交的人现在变岳父,傻子才同意。蔚文周看李奕衡这么坚决,只好放弃联姻这个打算。可不知怎么,这个消息竟然泄露出去,在两边都不知道的情况下,见了光。”
这时,服务员上了一大块烤羊腿,方悦阳截住话头,动手去撕羊肉。
黎锦定定地看着他动作,目光凝滞半晌,才缓缓道:“有人要破坏他们的合作。”
“聪明。”方悦阳竖起大拇指,“不如你再猜猜,是谁要破坏他们?”
“何氏,何悦轩。”黎锦道。
方悦阳愣了三秒钟,手里的羊肉都快捏不住了:“猜这么准?”
黎锦端起酒杯,伸到他杯边碰了一下,一饮而尽:“你快说吧。”
方悦阳摇摇头,索性扔下没吃完的羊肉,认真道:“这次上头换人,何氏抱对大腿,出尽风头。他们跟李氏斗也不是一天两天了,眼看李氏要被拉下马,怎么能容人节外生枝。我听说,蔚氏有个股东被他们买通了,配合他们使用蔚天传媒的渠道将消息发布出去,否则,怎么各大媒体都毫无怀疑。”方悦阳用没油的手端起酒杯,“据说,消息登出后,蔚大小姐第一时间登门拜访,亲自向李奕衡致歉,并且保证会将这件事处理好,不给李奕衡造成一点麻烦。”
怪不得那天自己会看到蔚斯晴从李氏大楼里出来。
哄他发誓,对他承诺……之前李奕衡的种种不正常举动叫黎锦先入为主,把联姻信了一半,而后看到蔚斯晴从李氏走出,又听到林辛一番“忠告”,更让他来不及冷静思考,就相信了所谓事实。事后冷静下来,才察觉这其中有很多说不通的地方。
说到底,还是信任不够。
他偏过头,深深地叹了口气。
被舒慕背叛一次,让他在遇到问题时习惯性怀疑别人。如今想想,哪怕当时执意冲上楼去,见到李奕衡,当面向他问清楚,也不至于让两人相互误会这么久。
待会儿给他打个电话,把事情说开吧……
黎锦悄悄摸着手机,忽然,身子剧震。
“李奕衡不是不同意联姻吗?为什么现在又同意蔚小姐跟自己的侄子在一起了?”他问。
“这个我也费解。不过,我最近倒是听说,蔚小姐跟那位小李先生是大学校友,两个人关系融洽有一段日子了,李先生只是顺水推舟,成就一段佳话也说不定。”方悦阳暧昧地笑了笑,随便抄起一根羊肉串就开始啃。
不,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