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高潮来得持久而圆满,黎锦的射精足足持续了近一分钟,才意犹未尽地停止下来。李奕衡用手指掠去沾在脸颊上的浊白液体,俯下身,试图去亲吻黎锦的唇。可搬开盖住脸颊的羽绒软枕,他却怔住了。
黎锦在哭。
那不是高潮之后快乐到极点的啜泣,而是真真正正,伤心到顶点的痛哭。
心脏仿佛被谁重重地扭了一把,疼得李奕衡皱起眉来。
他拦腰抱住黎锦滚烫的身体,将他的脸颊紧紧压在自己胸口。那人也就这样乖乖搂上来,眼泪鼻涕往他胸口上蹭,仿佛刚刚冷着脸闹别扭的不是他。
“乖,别伤心。”李奕衡哄孩子一样哄着怀里的人,他知道黎锦或许无法对他言明自己心里的苦,但他总可以这样陪着他,听他哭上一哭,“别难过了,都会过去的……”
都会过去的……
以后的很多年,当黎锦觉得自己快要撑不下去的时候,只要想到这句话,就又能重新振作精神,继续坚持下去。
第二天天还蒙蒙亮,就有电话骚扰。
彼时黎锦跟李奕衡双腿交缠,两人你搂着我我抱着你,睡得仿佛两只连体婴。电话响了三声半,黎锦才后知后觉仰起脖子,又听了半声,确定不是闹钟,然后在电话挂断的前一刻,在地上找到了压在层层衣服下面的手机。
“喂?”他声音嘶哑,那是因为昨晚叫得太爽了。
对方却很中气十足,甚至火烧眉毛:“黎锦,你快来,骆飞出事了!”
黎锦的大脑有半秒钟的当机,然后一跃而起:“贝浮名,你说骆飞怎么了?!”
“骆飞这小崽子,跟人打架,被媒体拍个正着!”那边传来“啪啪”声,贝浮名大概说得上火,正啪啪拍自己大腿,“这孩子,驴脾气上来了,让他配合一下在媒体面前圆个场他不干,你快过来看看吧!”
“什么打架圆场的?”黎锦听得丈二和尚,“你仔细说怎么回事?”
贝浮名这才喘了口气,将事情娓娓道来。
总结来讲,就是骆飞昨晚参加二十进十四的比赛,凭借一首抒情情歌和一首摇滚改编爵士风英文歌顺利晋级。但晋级后,同样进入十四强的某位选手很是不忿,表示他将好端端一首摇滚改编成爵士风是对摇滚的侮辱,又说他根本不配晋级,他能晋级都是施东宁有意偏袒。改编摇滚的主意是黎锦出的,骆飞自然万般维护,施东宁导师对骆飞一向诸多指导,骆飞也不容人诋毁他声誉。于是你一言我一语,两个都是年轻气盛,一言不合就动了拳头。
动拳头倒是小事,节目组劝一劝事情也就压下去。可好死不死当晚是节目第一场直播,无数媒体等在外头,听见两人打架,那些看热闹不怕事大的记者纷纷扛着长枪短炮过来,尽情拍了个够。等到工作人员好不容易把他们隔离开,这都不知酝酿出多少条小报头条了。
节目组紧急开会,决定将坏事转变为好事,拉着骆飞跟另一位主角合演一出“误会误会,兄弟情深”的戏,噱头也拿到手,影响也扭转过来。没想到,这俩人都是驴脾气,谁都不同意。
无奈,那位主的工作另一位编导做,骆飞这边,只能黎锦出马。
听完以后,黎锦一头黑线。
他腿脚麻利跳下床,一边往浴室走一边回头道:“老板,我今天要请假。”
李奕衡慵懒地靠在床头,被子自他肩膀滑下,露出宽阔而结实的肩头。
“不光是今天吧。”他笑问,“请几天?”
“三天。”黎锦在浴室门前停下脚步。
“三天?影响这么恶劣,你打算三天搞定?”李奕衡有些意外。
“嗯……”黎锦仔细考虑了三秒钟,然后认认真真回答,“也许用不了三天。”
说完,他不急不慢,走进浴室去。
李奕衡久久地注视着空无一人的门边。
不知是不是他的幻觉,他总觉得自昨晚开始,黎锦有哪处发生了微妙的变化。
从他认识黎锦以来,这年轻人一种用着一种消极的态度在面对生活,要不是他年纪摆在这里,李奕衡几乎要以为他阅尽千帆行将就木。
而就在昨晚,黎锦从浴室出来的那一刻起,他仿佛鸟儿抖落自己枯萎的羽毛般,将那些厌世、消极,甚至逃避的情绪层层抖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