若是没有那个醉心于功名利禄的县令,腾蛇与孤女之间本该是个温暖美好的报恩故事。
可惜就因为遇到这么个满心贪欲的“心上人”,孤女丢了命,腾蛇作了恶,一切仙缘皆成过眼烟云!
尚风清十几岁时便独自外出历练,见过的俗世恩怨不计其数,这样的情爱故事自然没带给他太多震动。
他只觉这个孤女有些愚笨,对方教她读几句词便情根深种。
世上哪个有出息的男子会毫无廉耻心地拿走未婚妻所有积蓄?光看他一去好几年连封信都不捎回来,就知道这个男人根本靠不住。
相比于这对痴男怨女的故事,还是宝栗露的这一手更让尚风清震动。
仅凭寥寥几次接触,就能把整段因果完完整整地复原出来,这是何等了得的天赋?
无怪乎闵宗主对这个关门弟子信心十足,觉得可以让她代替亲生女儿嫁到御剑宗来。
思及此,尚风清语气生硬地道歉:“我不知你有这样的天赋,却是错怪你了。”
宝栗听着尚风清这不甘不愿的语气,只觉这人好没意思。她哼了一声,留下句“后会无期”,就独自寻晏小山当年的题词去了。
虽说如今这首词又添了一个哀怨丛生的故事,题词本身却是无辜的。
来都来了,宝栗觉得还是要好好赏玩一番!
往后有人聊起诗文什么的,她也算是看过昔人真迹的人啦!
宝栗很快便循着文气的指引寻到那首赫赫有名的小山词。
许是因为整个小山县都是因这首词而落成的,所以哪怕那么多年过去了,岩壁上的题词依然文气冲天、经久不衰。
宝栗立在岩壁之前仰头看着上面的长短句,虽没法完全理解整首词的真义,读完最后一句“犹恐相逢是梦中”却依然能感受到那患得患失的惆怅与欢喜。
她抬起手按在岩壁之上,只觉诗中所记述的内容宛如真真切切发生在她眼前!
宝栗懵懵懂懂地感受着这股对她而言十分陌生的文气,似乎能从中感悟到什么,又似乎什么都没感悟到。
她刚要再好好琢磨琢磨,却听尚风清烦人的声音又在旁边响了起来:“你怎么还不回去?”
宝栗才想问呢,这家伙怎么还不还不回去?
她收回按在岩壁上的手,看向一脸嫌弃的尚风清,不知道这人为什么明明不喜欢她还非要追着她问东问西!
宝栗不懂就问:“你跟着我做什么?”
尚风清顿了顿,说道:“你年纪小,一个人乱跑不好,我送你回紫云宗去。”
宝栗一想到要和尚风清一路同行,恨不得立刻学个遁地术回宗门去。
她想也不想就拒绝了尚风清的相送,甚至觉得尚风清这提议愚蠢至极:“我师父若不认可我的实力,根本不会让我出来。我们紫云宗弟子出行,还得你这个御剑宗的人送回去,传出去那不是叫人笑话我们紫云宗吗?”
尚风清被宝栗那看傻子的眼神看得心头直冒火,也觉自己刚才怕是昏了头,竟觉得一斧头劈了腾蛇的野丫头需要自己送回去。他脸色一阵青一阵白,当场带着抓获的桃妖拂袖而去。
宝栗越发觉得尚风清这人奇怪得很。
她看完了小山词,此行的目的算是全部达成了。
没了尚风清的烦扰,宝栗开开心心地启程回宗门。
回去的路上,宝栗看到有队人马自岚江府那边赶往小山县。
她瞧了眼为首的中年男子,觉得有些眼熟,心念一动,便推算出这人是早前那活泼小孩的外公、那负心县令的岳父。
这人面相倒是清正,可惜女儿被那负心县令骗了去,祖孙三人却是沾了段孽账。
不过问题倒也不大,只要他们日后多行善积德,自然可以消除这段孽账带来的影响。
宝栗没多逗留,几个起落便消失不见。
却说那岚江知府抵达县衙,没立刻去见女儿与外孙,而是先去安排完小山县诸事。
等见到紧抱着外孙落泪的女儿,他一时不知该如何安慰,最终只能叹着气道:“是我忙于公事,忽略了你母亲与你,才让你轻易被这人面兽心的家伙骗了去。此事与你无关,你随我回家去,日后你安心抚养孩子长大。”
年轻女人听父亲这么说,一下子有了主心骨。
她擦了泪与父亲说起这几年的遭遇。
她去年撞见丈夫杀人,才知道自己竟和那么多尸骨住在一起这么久。
可丈夫威胁她说要是她敢告诉别人就杀了儿子,她根本不敢往外说,更不敢离开儿子半步,生怕丈夫真的丧心病狂到对亲生儿子下手!
直到自己和儿子的性命都受到威胁,她才知道父亲当初不同意她下嫁给丈夫并不是气她和人有了私情要棒打鸳鸯,而是早就看出他不值得托付终身……
经过这番皱着,父女二人解开心结、冰释前嫌,祖孙三人连夜回了岚江府。
岚江府这位陆知府的外孙从此跟着外公改姓陆。
他虽才两三岁,却聪明灵慧、记性极佳,这一天出现的仙女、剑修、桃妖牢牢地印刻在他脑海中,向他敞开了一扇极少向俗世凡人开启的门。
这就是后话了。
另一边,宝栗回到宗门,径直去见了长老,与他们言明小山县诸事。她还把记着此事的绀珠随手给了长老,说这是她练手时做的,自己还有许多,这个就留给宗门存档用。
长老们早就见识过宝栗祸害紫云宗二十三峰的实力,对于宝栗练手练出上品绀珠这种事早已见怪不怪。
与备受打击的年轻一辈不同,长老们对宝栗的横空出世只有惊喜与喜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