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了桥之后,福伯淡淡的道。
“既然如此,我们家为何不能收留他?”
“不能要,这种人居心叵测,不能留。”
“为什么?他不是著名的好汉吗?”
“老夫怀疑这人已经投靠了贼寇,现如今正在寻找立功的机会呢,好一入伙之后就能当上头领。
少爷,这年月里,人心难测,不是家生子不足取信!”
云昭看着福伯笑了,有这样的老人家看家,没什么不放心的。
郝摇旗本身就是李洪基麾下的大将,即便是在李洪基死后也酣战不休,直到死亡。
这样的人放在家里,云昭如何会安心?
洪承畴都不敢重用的人,云昭不认为自己看人的本事在洪承畴之上。
“当然,如果少爷认为自己能降服这样的好汉,留在家里有大用场。”
云昭摇头道:“我不敢冒这个险……”
越是靠近西安,人烟就逐渐变得稠密起来,道路两边的庄稼地里长满了糜子跟谷子,有些人家的地埂上还种着高大的高粱,远处的地里,还有一些零散的豆子地。
长满庄稼的庄稼地总能给人一种踏实的感觉。
穿过一些零散的村落,高大的西安城墙就出现在眼前。
云昭没有见过完整的西安城墙,此时见到了,突然有一种想哭的感觉。
越是靠近,城墙就越是高大,站在城下的时候,普天之下似乎只有这座城池。
只是太肮脏了一些……比不上后世繁华,干净。
大明的路引政策,此时已经荒废的差不多了,进城的时候并没有人盘查路引。
云氏的车马队伍行驶在古老的石板路上,引起云昭非常多的遐想。
进了城门,云昭的方向感立刻就来了。
西安城,本就是一个布局简单的城池,东南西北都很正,只要能看见高大的钟鼓楼,就没有迷路之忧。
云昭像是走进了一副古老的画卷,每走一步就会有一步的感慨。
直到车队来到一座黑漆大门前。
云娘从马车上下来,秦婆婆跟着,母亲还只是看着高大的门楣,秦婆婆已经哭泣起来了。
“你外祖家是大户人家?”
钱多多的眼睛光彩流转。
“是啊,书香门第,我几个表哥听说全是草包,你如果有嫁进这座大宅门想法,就要多动点心思。”
钱多多上下打量一下云昭低声道:“你怎么还是穿的跟一只蛤蟆似的?”
云昭掸掸衣襟上的尘土,慢慢的道:“以貌取人,失之子羽,以衣冠取人的,那是狗!”
钱多多回头看看守在道路两边的云猛诸人,点点头道:“就是护卫一个个凶神恶煞的还能让人高看一眼。”
“废话,都是货真价实的强盗!”
两人正说着话,一个瘦峭的中年人从大门里面出来,先是瞅了一眼云娘,然后就把目光落在云昭身上,似乎有些诧异。
不等云娘说话,云昭就笑嘻嘻的道:“娘,这就是外祖家?怎么这些狗奴才都不认识您?”
中年人闻言,匆匆下了台阶,站在云娘侧边小心的施礼道:“是老奴眼瞎,一眼没有认出大娘子。”
云娘叹口气道:“我出嫁的时候,秦氏的管家还是老秦禄,你那个时候还只是一个小厮,十年过去了,没想到你已经成了大管家。
开门吧,我去给父亲叩头。”
说完话,就径直走了进去。
秦氏的宅邸并不算大,里面却挤满了人。
云娘回家并没有引起多大的轰动,只是有很多人趴在门口偷偷地往外看,显得小气吧唧的。
云昭虎步龙行,所以看起来格外的好笑,一个跟他年岁相当的孩子偷看他,被云昭抓了一个正着,一个恐怖的鬼脸过去之后,那个少年就跑开了。
走进一道门之后,云猛他们就停下来坐在门廊处,走进二道门之后,云杨,云卷他们就坐在二道门的门廊处,能走进三道门的只有云娘,云昭,云福,钱多多以及秦婆婆,春春跟花花。
外祖父秦培亮远比云昭想象中年轻,三绺胡须很漂亮,已经垂到胸前了,一只手握着一卷书,另一只手扶在椅子扶手上,面无表情,看不出喜怒哀乐来。
在他右手的椅子上,坐着一个长相富态的妇人,脑门上带着黑色抹额,梳了一个奇怪的发髻,发髻上见不到任何金银首饰,只有一枝明晃晃的铜簪子。
云娘脚步散乱,快走两步跪在地上颤声道:“不孝女拜见爹爹!”
秦培亮的面皮抽搐两下,却没有回话,云昭并没有跟着母亲她们下跪,而是站在母亲身边,歪着脑袋瞅着秦培亮一言不发。
“你是云昭?”
云昭笑道:“正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