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亮的时候,云昭自然就醒来了。
吃过早饭,又将四个巨大的糜子馍馍揣进怀里,离开了内宅。
这一次大白鹅只是试探性的跟着走了两步,然后见云昭毫无畏惧的迎面走来,大白鹅就胆怯的往回走,且装作一副若无其事的模样,步履从容。
“儿啊,你又要去帮云卷他们盖房子啊?”
云娘起来的更早,站在院子里的那棵杏树下活动腰肢,看样子已经有一阵子了,她的面颊潮红,微微有些出汗。
活动的幅度稍微大一些,就会露出她的那一双小脚,如同圆规的两只伶仃细脚,毫无美感可言。
见儿子再看自己的脚,云娘有些羞涩的将脚收回裙底。
“你的脚好丑!”
云昭吐槽一下,转身就跑掉了。
“以后给你娶一个大脚媳妇……”
云娘的诅咒声从背后传来,云昭自然是不在乎的,他喜欢看正常的脚丫子。
今天来帮着云卷云舒盖房子的人明显变少了……这完全在云昭的预料之内。
有时候,一件很简单的事情,就能看出人性的本质来。
来帮着盖房子的人数又比十三个人多,这就让云昭比较开心了,仔细的看了多出来的几个人,就把糜子馍馍给了云卷,云舒兄弟,率先走进了工地。
架子昨天已经搭建好了,今天要做的就是往细细的檩条上铺茅草。
第一遍只需要铺设好就成,第二遍就需要将茅草跟泥巴混合在一起了。
瓦片是没有的,只有茅草屋顶,云杨身子重,上不得房顶,于是,也不知道他从哪里找来了一柄石锤,卖力的夯地。
干活期间,徐先生又无意中经过了工地,看了一眼工地就继续带着黄狗去小溪边散步去了。
看来,盖房子的顺序没有错。
围观盖房子的人越发多了,出主意的很多,上来帮手的几乎没有,随着房子逐渐成型,说话的人也变少了,取而代之的是浓浓的羡慕之色。
云卷的两个亲眷似乎有话说,被云昭看了一眼,就讪讪的退下了,不过,当云昭他们用木板做好墙壁,并且开始往上面糊泥的时候,他们还是勇敢的站出来了。
“大少爷,这是……”
“滚!你要是敢打这间房子的主意,我就敢一把火烧了你家!还要让我娘收回你们的地,把你们赶出村子!”
云昭第一次使用了自己地主恶霸的身份,效果很好,云卷的两个亲眷后退了,最后找不见人了。
一整天下来,房子基本上已经成型,现在要做的就是等待泥干,然后再装门窗。
云卷,云舒兄弟两依旧沉浸在狂喜中,墙壁上任何一处不完美的地方都被他们兄弟用手刮平,且沉浸在这样的工作中乐此不疲。
“你让我刮目相看!”
徐先生说话总是言简意赅。
“上位者用手段是应该的,这一次,你将手段用的声情并茂满是美意,实属出乎我预料之外。
做好挨打的准备了吗?”
云昭点点头。
徐先生莞尔一笑,笑的很好看,甚至让云昭有点入迷。
一杯淡黄色的茶水推到云昭面前,这算是将他当做大人来招待了。
“我不知道这样做对不对,书上说要待人以诚!”
“咦?你什么时候看了陈沂先生的《畜德录》?”
云昭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回答。
徐先生稍微思忖片刻,便背诵道:“章公懋为南京国子监祭酒,有监生请假,托言一力采薪不至,将往求之。公闻之愕然,曰:‘薪水之资脱有失,奈何?’忧动颜色。使亟求,且冀得之当复我。此生甚悔,曰:‘公待我以诚,奈何诒之?’明日返命,具实谢罪。”
云昭大惊,自己随口用了一个成语,先生立刻便知道出处,以后定要谨言慎行。
“这本书极为生僻,没想到你云氏倒有藏书,只是陈沂此人过于迂腐,不可过多效仿。”
“学生今日又恐吓了云卷的亲族!”
“做得很好,乡民愚昧,恫吓手段很好用,否则,他们就会纠缠不休。”
“这么说,我今天做的事情都是对的?”
“是的,你比我想的要好,不过,云彘啊,镜不能自照,衡不能自权,剑不能自击,你不可自满,知道吗?”
云昭笑道:“云昭不会自鸣得意。”
徐先生大笑道:“喝了茶去吧,既然事情是你一手经营的,就该勇于面对,左右不过一顿打就是了,我就不替你求情了。”
云昭喝了茶水,就悠哉悠哉的回到了后院,先生说的没错,伸头一刀,缩头还是一刀,不如认了算了,等屁股疼痛的时候再嚎哭不迟。
今天,云昭依旧在狼吞虎咽的吃饭,只是这顿饭吃的极不安宁,因为母亲总会把脚从桌子下面探过来踢他。
再把一勺子汤全部洒在衣襟上之后,云昭瞅着母亲道:“你的脚很漂亮。”
云娘闻言立即变得眉花眼笑,还殷勤的给儿子剥了一只鸡蛋,她的脚曾经是丈夫最喜欢的部位,却被儿子诟病,这让云娘很难接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