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片“阴影”微微一动,伴随着窸窸窣窣的衣摆摩擦的声音,缓缓的从黑暗中踏了出来。
“我们见过的……”
黑衣人悠悠的开了口,嗓音如同粗糙的沙砾,带着某种仿佛金属破碎般的刺耳。
维达尔浓眉紧皱:
“我从未没见过你,我不会记错的。”
这样的声音,在他的生命里根本没有出现过。
黑衣人顿了顿,仿佛想起了什么,忽而哑声一笑:
“也对,我差点忘了,我现在这副鬼样子。”
他的语调很平静,然而在那平静之后,却潜藏着深浓的阴郁与憎恨,
“重新介绍一下,我是阿瑟尔的克拉伦斯。”
黑衣人抬起手,慢慢拉下了笼罩在头顶的帽檐。
“……!”
维达尔忍不住瞠大了双眸。
饶是他见过不少畸形的进化者,也经历过血肉模糊的搏杀场面,面前这人的形容,还是彻底颠覆了他的认知。
他模模糊糊的仿佛想起来当初那个男人,在密林深处,那个五官端正,皮肤白皙的棕发男子。
可面前——
“你……”
他抿唇,一时说不出话。
眼前的人已经并不能被称为是“人”了,或者说,更像是一具面目模糊的尸体。
乌黑空洞的眼眶,被割开的鼻子和失去了唇肉的嘴,狰狞的疤痕在他脸上虬曲生长,就连原本是耳朵的地方,都只剩下了空空的黑点。
他说话时,裂开的嘴角,如同一道深不见底的缝隙。
“认不出来了吗?”
克拉伦斯桀桀的笑着,
“虽然这样子的确让人难以接受,不过我还是希望你能听清楚我接下来要告诉你的话,不管是对你,还是……对她。”
他说到黎莘时,微微一顿。
维达尔相信,如果他还有双眼,那个瞬间的时刻,他眼中一定出现过微弱的火光。
就像他这柔软了那么一瞬的语气一样。
即便快的几乎转瞬即逝,也被他敏感的捕捉到了。
他不合时宜的有些酸味,仿佛是心爱的宝贝被旁人觊觎了一般,忍不住攥紧了拳头。
“你想说什么。”
他的语气十分冷硬。
克拉伦斯咧了咧嘴,伸出手,从怀里掏摸出一个光滑的木头匣子,用那双空洞洞的眼眶,直直的凝视着他。
“所有的一切都在留叁午思巴菱久思菱这里了,你看完就明白了。”
那只握着木匣子的手也面目全非,却隐隐能看出曾经修长的指骨。
他到底经历了什么?
维达尔沉默了片刻,并未直接接过来,而是压着嗓音问道:
“你为什么要做这些?”
维达尔并不蠢,不愿相信克拉伦斯没有由来的善意,从他不知从什么地方出现,又不知从什么地方找到他和黎莘来看,他也没有那么简单。
克拉伦斯固执的举着手:
“我说了,你看过就明白了,这里没有害人的东西,你可以放心。”
他的手臂轻轻颤了起来。
风吹过他宽松的黑袍,隐隐绰绰的勾勒出他的身形。
那简直就像,一具即将散架的骷髅。
维达尔忍了忍,终究还是接了过来,但并没有直接打开。
克拉伦斯松了一口气,迅速缩回了手,裹紧了身上的外衣:
“我能做的只有这些了。”
其实缘由很简单。
他还记得那块黑面包,是在绝望中仅存的,一点点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