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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1节(2 / 2)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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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的目光忍不住转到旁边的解飞星身上,正看见解飞星没来得及收起来的苦恼。

解飞星确实很苦恼。

他早知道岳轻有多厉害,现在只想让别人不知道岳轻有多厉害,可惜锥处囊中,其末立见,根本藏不住啊!

一众人中大概只有谢开颜最淡定。

他的记忆里,岳轻根本没有解决不了的事情,这些也根本不算事情。

岳轻没有注意身旁几人的心思。他笑道:“这事就不问我了。谈先生不如问问自己儿子,这些年究竟做了什么事情,让文曲星这么讨厌吧。”

一句话落,惊起了在场的两个人。

谈博瞻又惊又怒:“文曲星讨厌你?你究竟干了什么好事!”

谈飞结结巴巴说:“你——你乱说什么,我根本什么都没有做!”

这种家庭纠纷岳轻就没兴趣处理了,他退后一步,让出空间,还没喝上一口水,左边的天方大师已经低声说话:“岳大师,问题出在神像之上?”

岳轻对老和尚颇为尊重,连忙回答:“没错。”

天方大师微微皱眉:“我看这并非恶神。”

岳轻笑道:“但确实因长年香火祭拜而有了一点神性。神确非恶神,但如果祭拜的人不止不诚心,还常年污言秽语,十分不尊重呢?”

天方大师一看谈飞,恍然大悟。

这边的对话才落,另外一头的祁元抓住机会,插了进来:“鄙姓祁,衣耳祁,单名一个元字。”

岳轻转过脸,脸上倒还带着笑。反正他笑不笑都一脸微笑:“我姓岳,轻重的轻。”

两人虚虚一握手。

祁元咀嚼一下岳轻的名字,笑道:“‘三杯吐然诺,五岳倒为轻’?名字有大气魄啊!”

岳轻:“一般一般,名字反正都是父母给的。”

这边的两人还没客气两句,另一头的父子两已经讨论出结果,只听谈博瞻突然扬高声音,怒不可遏地大喝了一声:“你说什么?!你第一年根本没去考试,第二年通过电子设备作弊?!”

他气得双眼通红,嘴唇都在哆嗦,好悬没有心脏病,要不然这会得打电话让救护车来急救了:“我——我怎么就生了你这个孽子!”

看自己老爹气成这样,谈飞多少也有点后悔,但十七八岁的青少年什么不硬嘴最硬,只听他说:“我前两年本来就不需要高考,要不是你非让我去,我才不会去。再说了,生我的也不是你,是我妈。”

谈博瞻瞪着谈飞,差点喘不上气来。

谈飞也不敢真的将自己老爸气出个好歹来,连忙转移重点:“前面两年的考试就算了,反正一年一次多的是机会,最主要的今年我确实想要好好考试,可是去考试的路上出了车祸,再加上这三年来每次我每次想要创业,每次都因为可笑的结果不能成功——”

谈博瞻稍微冷静下来了。

他不理儿子,转向岳轻问:“岳大师,您说是否是文曲星君因为这小子逃了两次考试,所以厌烦了他……”

说实在的谈飞烦透了自己老爸有事没事求神拜佛,好像世界上真的有神灵一样。但这话题一家人从到大,说得谈飞都灰心丧气了也没能动摇谈博瞻。他现在只能轻轻“哼”上一声,表示自己的不满。

坐在沙发另外一边的几人一看就知道谈飞的想法。

这世上求神拜佛偏又不信神佛的人多了去了。

他们各自心中一哂,并不多说。

如果不是要换对方手中的莲台,岳轻也不想多说。但好巧不巧,他需要的东西正在对方手中,岳轻只能一笑:“因为跑了两场考试就被文曲星君惦记上了?如果文曲星君这么小心眼的话,这天下学生也没几个人能安安稳稳地上大学了吧?”

一句说完,他转向谈飞,大喝一声:

“事到如今你还敢隐瞒!文曲星君就在旁边看着你,欺他不会说话吗?!”

第六二章

喝声方出,犹如暮鼓晨钟,又如雷电贯身,别说首当其冲的谈飞,就是坐在客厅里的其他人也觉得双耳一震,身躯一抖,差点就将埋藏在心中的秘密给说了出来。

谈飞同样被喝声喝得重重一抖,相较于其他人,这一刻他根本没法控制自己的嘴巴与大脑,之前一直埋在心底的秘密就这么一股脑儿给说了出来:“我从五岁开始就每天一小时对着文曲星君念读书无用论!鄙视文曲星君就是个骗人的玩意儿。”

其余人刚刚回神,立刻听见了谈飞的秘密。

一时之间,他们也是无言以对。

你说你不信文曲星吧,文曲星也没非得要你去拜他;但你天天拜着他又天天对他说你就是个骗子我看不起你,这不是作死吗……

更要命的是这文曲星被你家一年年拜着还真有了点神性,之前也确实在保佑着你家。现在好了,文曲星听你每天一顿骂,你还想着他能够唾面自干被打了左脸再伸出右脸?

文曲星告诉你,不是读书无用论吗?我有的是办法教你学个乖!

现在好了,干什么什么不成功了吧?

谈博瞻这回终于知道了事情的真正始末,被儿子气得跌回了沙发上,呼哧呼哧地喘着粗气。

谈飞脑袋懵了半晌,才发现自己究竟说出了什么,一时之间也后悔不迭,小声叫了句:“爸……”

谈博瞻没搭理自己的儿子,甚至也顾不上求助客厅里的几位风水师。只见他从沙发上挣扎着站起来,来到神龛之前,抽出放在旁边的香,点燃之后冲着文曲星君深深鞠躬,眼角甚至闪烁出了一点晶莹来。

“养子无德,真是对不起您了!”

对真正信神的人而言,神灵早已超脱其形态本身,而成为了心灵上的支柱与寄托。

天方大师能感觉到谈博瞻的虔诚,长眉一抖,低诵一声佛号,神态间有了一丝慈和悲悯。

客厅里的气氛让谈飞极为不自在。

谈飞忍不住转向岳轻:“现在这样了,要怎么解决?”

谈博瞻勃然大怒,却按捺脾气,将三炷香稳稳插入香炉之后,才回头:“你给我闭嘴!”

谈飞简直觉得自己现在做什么错什么,连说话喝水都是错的!

他忍了忍,没忍住:“这些大师不就是找来帮我们忙的吗……”

谈博瞻真是忍无可忍了:“你给我上楼去!接下去的事情你不用听了!”接着又转向岳轻求情,“岳大师,他不是有意冒犯……”

岳轻淡笑着摆了摆手,不以为意。

不是他装逼,实在是和一个棒槌计较什么。

他说:“谈先生也不用忙着将令公子叫上楼,我看令公子也未必真信了文曲星君的事情……这样吧,”他突然对谈飞说,“既然你觉得文曲星君是‘死’的,我就让他‘活’给你看,怎么样?”

说完他也不等谈飞的回应,先将自己一直带着的金佛放置在供桌上。

当金佛放下去的时候,他明显感觉到文曲星君周围的气有轻微的变化,只是因为气太微弱,变化太小,所以其他人感觉不到,金佛也毫无障碍地在文曲星君旁边占据了一席之地。

好在这文曲星君没有因为具备一丝神性而变成法器,要不然谈飞别说聪明到能研究电子机械新产品,能不能像个正常人一样都是问题。

他微微摇头,将金佛放好之后就转身,对天方大师说:“这次恐怕要麻烦大师一趟了。”

天方大师笑道:“岳大师有什么事情尽管直言。”

岳轻道:“此事不难,请大师坐在神龛之前念上一篇《文昌帝君阴骘文》。”

神系之中,文曲星是文昌帝君的化身,实际上是一个神。因此《文昌帝君阴骘文》也正好对应文曲星。

天方大师看了一眼供桌上的金佛和文曲星君,恍然道:“岳大师是想……”

“不错。”岳轻笑着点点头,截断天方大师的话。

“此事确实不难。”天方大师笑道,并不推诿。一切都是现成的,他上前两步,盘膝坐在蒲团之上,静默片刻,开始诵念:“帝君曰:吾一十七世为士大夫身,未尝虐民酷吏;救人之难,济人之急,悯人之孤,容人之过。广行阴骘,上格苍穹……”

随着一声声苍老的诵经之声,先是神龛之中文曲星有了一缕波动,这缕波动飘飘渺渺,纤弱细微,如果细长的触角一样向诵经的方向探去,却在半途之中碰到了摆放于此的金佛!

金佛被这触角一触,气场登时滋生,犹如石落水中,圈圈涟漪向四周扩散,不可避免地和文曲星交错在一起!

两道不同的“气”一开始泾渭分明,但随着天方大师的念诵之声,它们开始尝试着相互融合汇聚,短短时间里,文曲星的那一缕神性突然因为灵气而滋生了数倍有余,众人只觉眼前一花,再看向文曲星时,不知怎么地就觉得那头戴官帽手捧腰带的木雕威严隆肃,非同凡俗!

正是这时,客厅中突然响起惊叫,众人忙顺声音看过去,只见谈飞面带惊骇,面对神龛,连退了三大步!

他们再向神龛望去,只见文曲星端坐其中,栩栩如生,对上谈博瞻时面容和蔼,对上谈飞,却横眉怒目!

“‘……百福骈臻,千祥云集,岂不从阴骘中得来者哉?’”一篇洋洋洒洒数百言的《阴骘文》诵完,天方大师缓缓睁开眼睛,见到了谈飞如同见鬼一样的表情。

随着声音的停歇,金佛向四周散发的气场停滞下来,继而猛地一震,化作淡淡金光,将整栋别墅涤荡一遍,藏于别墅阴暗之处的晦气阴邪在这金光之下如同露水遇朝阳,刹那间消失无踪。

金佛气场已经收敛,神龛之中文曲星身上的异象也随之消失,油脂般的温润不见,面孔中的喜怒散去,文曲星雕像又和从前一样平平无奇了。

但正是如此,放才的异象才更深刻地刻在众人心中。

亲眼见证奇迹的谈博瞻激动得说不出话来,连自己儿子都不管了,“噗通”一声跪在地上,冲着文曲星重重拜下!

“叩!叩!”的清脆磕头声中,谈飞面色苍白,身体微微发抖,不自觉转过身去,回避文曲星所在方位。

方才众人只见在金佛的气场牵引之下,文曲星君面部神态变化。

可刚才他失声惊叫,并不只是因为文曲星君对他怒目而视……还因为那时候他突然听见了一道声音!

声音好像是从天上传来,又好像是从他的心底传来,它在他脑袋里炸响,炸得他整个人都忍不住哆嗦起来,直到现在还不能平息身上的颤抖。他听见那道声音隆隆作响,像雷音一样一下连着一下,等到最后,他脑袋一片空白,惊叫就冲口而出。

叫完了好半天,他才慢慢回过神来,意识到刚才响在脑海里的声音究竟在说什么。

也是这个时候,那声音突然开始在他脑海中回荡,录音机一样一遍遍地播放,不管他去想不去想,那一句话都深深刻在他的头脑里:“读书可是百无一用?!”

读书可是百无一用?

读书可是百无一用?

读书可是百无一用!!!

“……小飞,小飞,谈飞!”

谈博瞻提高了声音,将儿子的魂给叫了回来。

面对儿子总算有了神的眼睛,他咬紧牙根,从牙缝中挤出话来:“快求求岳大师救救你!”

虽然今天的事情一波三折直到现在,但只有一个命根子,总不能真看着他一蹶不振,一事无成吧?

谈飞脑海还是一片混乱,根本没有听清楚自己爸爸在说什么,只能看见几步之外的中年男人面色焦虑,频频看向一个方向。

他的目光顺势转向那个方向,和几步之外的岳轻对上了视线。

那道目光洞悉一切,谈飞一晃眼过去,只觉对方不止看到了自己心里,甚至看见了自己脑海中正回响的声音。

正是此时,“呵”地一声笑,突兀地出现在谈飞脑海之中!

几步之外,岳轻束气成线,笑了一声,将声音直接传到谈飞脑海之中,震散了文曲星君残留在谈飞脑海之中的愿力!

“嗡——”地一声,有如三伏天里兜头浇下一通凉水,谈飞整个人都打了个寒噤,脑海中的声音崩碎,被占据了的脑海获得自由,他再一次能够自信思考理解,当意识到发生了什么的时候,他膝盖一软,噗通跪在岳轻身前,发自内心恳求道:“大师救我!”

第六三章

但出乎所有人的预料。

岳轻一侧身,避过了谈飞。

他淡淡一笑,说:“之前说了大话,两位抱歉了,这事我办不了。”

谈博瞻父子俱是一怔,谈博瞻连忙道:“大师有什么要求尽管说来,只要我能办到,绝不推诿!”

谈飞也急得膝行两步,叫道:“大师——”

岳轻只是摇头。

他没有多和这两人纠缠,来到供桌前拿下金佛,竖指朝金佛坐下一划,之前谈飞死活掰不下来的莲台就从金佛坐下跌落。

呜——

这个瞬间,一声悲鸣突然在众人心中响起。

岳轻手中的金佛神色也发生变化,依稀有了几分愁苦。

但这并没有什么用处。

岳轻下了决心不揽这回事,无视金佛的表情,将其直接揣进兜里,也不给谈博瞻说话的机会,直接转身朝谢开颜招招手,便向外走去。

“大师,大师,有话好说,大师——?”

岳轻看似闲庭信步,步履却一点不慢,任凭谈博瞻在身后一溜小跑都没能跟上,三人一前一后,眼看着都要走出别墅外头花园了,岳轻的声音才从前方传来,到底将事情点个明白了:“解铃还须系铃人,你得罪了谁就去求谁,追着我干什么?”

谈博瞻眼看着实在追不上了,方才怔怔停下。

他再转回头来,看着脚程没有岳轻和谢开颜那么快,被落在自己家里的另外几位大师:“几位大师……”

解飞星道:“谈先生别说了,你的事情岳师虽没有应承下来,但也算插了手,飞星派上下都不会再接你的事情。”

说罢向着谈博瞻一点头,绕过对方也往前走去。

解飞星摆明车马,祁元作为客人怎么可能非要揽事?再说了,这件事算来算去,其实还真不是他的业务范围,谈博瞻也根本不可能拿出什么让他心动的砝码。他冲着谈博瞻微微一笑,紧跟解飞星一起离开。

最后的天方大师倒是没有立刻离去。

谈博瞻心中微微一喜,忙抓住这最后的救命稻草:“大师您里边请,我们坐下说。”

天方大师摇摇头,他也不是为了帮谈博瞻解决这事才留下的,只是看谈博瞻诚心供奉文曲星,他身为方外之人,不免常怀怜悯之心:“谈施主,其实岳大师方才已经将事情的解决方法说得明白了。你既然诚心供奉文曲星君,便信神明有灵。神明既有灵,你得罪了它们,偏向别人祈求,岂不是缘木求鱼,徒劳无功?”

谈博瞻的别墅被抛在了身后,离开谈家的解飞星本想快走两步,赶上前面的岳轻与谢开颜,但是祁元一步不落,紧紧跟在他的身旁。

两害相权取其轻,解飞星左右为难之后,还是觉得祁元威胁太大,不由放慢脚步,向身旁的人打招呼:“祁少门主难得有空来我飞星派,我记得请祁少门主看宅看墓的预约都排到明年去了吧。”

祁元笑笑:“那些宅子坟墓不过一个个死东西,反正一年从头到尾都摆在那边,哪里有飞星派的鉴宝大会重要?”

解飞星:“现在正是鉴宝压轴时间,不如我帮祁少门主叫辆车,送祁少门主回去看看?”

祁元神态自若:“我来这里是为了鉴宝大会,但现在我觉得你身旁那位叫‘岳轻’的大师好像更重要一点,不如我们紧走两步,赶上去和他吃个饭喝点酒,大家交流交流?”

解飞星直接翻脸:“抱歉,飞星派不欢迎你,请你离开!”说完就当着祁元的面拨了个电话,“吩咐下去,所有九宫飞星派弟子一旦在九星峰范围内见到八宅门的人员,立刻请他们离开。”

“是,少掌门!”电话里传来清楚的回答声,连一句理由都不问。

祁元不怀疑解飞星说出来的话在飞星派的分量,他不怒反笑,手机在指尖一晃:“解少掌门真威风。不过你以为现在还是古代,要传递一个消息千难万难?现在这个信息社会,传递一个消息只需要一张照片,岳大师手段非凡,只要以前有出现过,不可能查不到——”

他话还没有说话,手机就一阵振动,有电话打进来了。

祁元微微一愕,心想虽说现在是信息社会,但这消息回馈得是不是太快了一点?

他接起电话,刚刚“喂”了一声,就听自家门主在电话里劈头盖脸说:“你现在见到了那位?”

“那位?”祁元重复了一遍,心想难道是在说岳轻……

“记住,千方百计,死皮赖脸,跪着抱大腿也抱着他等我过去!”八宅掌门劈头盖脸说话,说完后一秒不耽搁,电话“啪”地断线了!

祁元:“……”

解飞星:“……”呵呵,我听见了。

祁元:“……解少掌门,我们的交情一向不错……”

解飞星神色淡然:“是不错,所以我亲自押你离开。祁少门主是自己乖乖离开呢,还是要我飞星派的人架着你离开?”

祁元:“……”要完,谁来告诉我岳轻究竟是什么人!

岳轻与谢开颜单独走在山路之上。

从地宫出来以后,一路吵吵闹闹,不算昨天晚上,直到这个时候,两人才找到单独相处的空间。

岳轻觉得有必要关心一下谢开颜的那把斧头:“你的开天斧呢?”

谢开颜抬手勾了下脖子,勾起一条透明的丝线,丝线之下,缩小后迷你版的开天斧正挂在他的脖子上。

但就算已经缩小到一个吊坠的大小,这柄斧头还是丑。

岳轻嫌弃地看了斧头一眼,受不了摆摆手,决定以后都不关心了。

两人一起走向前路,山风扑面,带着几缕润泽的水汽。

谢开颜一路看着前方,只在身旁人不注意的时候飞快转过视线瞅了身旁人一眼。

谢开颜的眼神落到岳轻的侧脸上,突然就舍不得挪开了,他就这样看着对方走了两步,直到身旁的人感觉到,同样转过视线来。

突然地冲动在谢开颜心中滋生发酵,如同一株藤蔓般将他的心顶得高高的。

第21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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