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师作者:楚寒衣青
第18节
等谢开颜意识到的时候,他的双脚已经悄无声息地往前方温泉走去,身上的盔甲早在前来这里的路上就被胡乱扯掉,现在,他就穿着一件贴身的单衣,悄悄潜下水中,并来到了帝君身后。
他到达的同时,本来闭着眼睛泡水的人突然睁开了眼。
黑夜无疆,星河倒悬,当明灭的微茫出现在帝君眼中,而那双眼睛正凝视着自己的时候,谢开颜意识中轻轻“嗡——”了一声。
一切迷惑被击碎,只有欲望汹涌而来。
欲望驱使身体,谢开颜低下头去,双唇相碰触的那一刹那,火焰“嗤”地在胸膛与脑海一起点燃!
逆乱颠倒的梦境里,一切都变得虚妄且恣意。
不知在那水与火中挣扎了多久,阵阵浪潮自无端处奔涌而来,将人没顶。
逆乱颠倒的梦境里,一切都变得虚妄且恣意。
谢开颜的理智差不多化为被火焰烧成灰烬了。
他完全沉溺于情欲之海里,笨拙地亲吻对方,抚摸对方,急切地让彼此完全贴合,他抚摸着对方结实的胸膛,柔韧的手臂;贪恋胸膛上立起的小点,渴望这双手臂能够紧紧抱住自己。
他觉得自己已经彻底化身成为野兽,只想撕咬着和对方来一场酣畅淋漓的交合。
他亲吻过对方的嘴唇,对方的嘴唇像花瓣一样让人想要咬进嘴里百般搓揉,可对方的下颚同样让他爱不释手,微微扬起的下颚的那抹弧度,有如一泓秋水,又如一刃弧光,漫不经心似地锋锐。
明知一切虚幻,烈焰也持续焚烧他的五内,好像稍一停止,他就要被欲火烧得生不如死。
他迫不及待继续向下,从修长的脖颈处往下,来到锁骨与肩胛,柔韧的滋味在他口腔中弥漫开来,像是咬了颗再饱足不过的果实,一口下去,整个味蕾都跟着炸开般满足。
再向胸膛的时候,颜先牵起了身下人的手。
记忆里,就是这只手牵着他一路向前,干燥有力,而永远不失柔软。
欲火之中突然挤入了一捧水。
水并没有被大火蒸发,而是咕噜噜地烧开了,就像他此刻的内心,“砰”一下就开出了一心脏的花。
他将手牵到唇边。
被执在手里的这只手哪怕现在,也犹比他的更大几分。
他将微曲的手指小心翼翼地托平,一一吻过指尖骨节,末了却觉不足,再次将手指纳入口中,轻轻啃咬,让对方的指尖划过自己的上颚,舌头,乃至探进口腔伸出,再将自己口水涂满对方的手掌,如同野兽圈定地盘,虎视护食。
而后他轻轻喘了一口气。
低下头,闭上眼,将唇映在对方胸膛。
唇上的轻颤与此时的心跳汇合在一处,成了撬动灵魂的闷响。
他的嘴唇再次向下。
臂膀之下,身体的曲线收成了一束,紧实的腰肢之下,欲望昂扬而上。
他将对方的欲望纳入口唇,感觉到炙热在此滋生。
接着更没有其他任何想法,直接分开双腿,打开身体,将炙热迎入体内。
谢开颜的感觉突然变得敏锐起来,被自己开拓的身体能够清晰地勾勒出对方的形状。
从未被打开过的身体一点点被分开,异样的饱胀感与被占有的感觉让谢开颜在恍惚之中呻吟出来。
低哑的水音就在自己耳膜边响起,当意识到那样的声音是由自己嘴里发出的时候,他一阵战栗,感觉由内心而生的羞愧,可羞愧之中又开出了兴奋的大红花朵。
身体因为这两种截然相反的情绪而承受煎熬,就跟一半在水一半在火,一半升天一半入地,被吞入体内的东西不止轮廓,就连上面的每一丝皱褶他似乎都能用身体描绘出来。
他在不知不觉中将嘴唇咬破,腥咸满溢口腔,却说不清是因为忍耐还是因为刺激,因为他的身体和神经在这时刻都兴奋到了极点。
但谢开颜很快发现这只是自己攀登高峰的最初一个山头,下一刻,欲望在他身体里猛地一动,如同电流化蛇蹿过身躯,谢开颜喘着气惊叫了一声:
“啊”
声音只从喉中发出半截,嘴唇已被咬住,谢开颜正因突如其来的回应而无所适从的时候,梦中人再进一步扣住他的腰,而后天旋地转,他重重落在水中,身上的人长驱直入,两人贴合直至灵魂深处——
“唔——!”
谢开颜突然自梦中惊醒。
身体欲望的释放让他有了一丝恍惚和疲惫。
他先感觉到了身上的黏腻,然后才想起梦中种种,慌张地一下子从床上跳了起来,一头扎进殿外的冷泉之中。
冷月溶溶,“哗啦”的水声惊起池子旁双宿双息的比翼,只有一只翅膀一条腿的比翼鸟相携着另外一半,同心协力往天空飞去,一眨眼已不见踪影。
深水之中,伴随着溅起水花的叮咚之响,藏在泉水里的人重新冒出头来,长长地出了一口气,身体里火烧火燎的欲望被寒冷的泉水压下,但心里却依旧被百爪抓挠,怎么也不能安稳。
谢开颜在冷泉里泡了好一会儿才走上岸。
岸上的风吹得他打了一个寒噤。
他心不在焉地丢掉还穿在身上的盔甲,本来准备回去休息,双脚却和梦里一样不够听话,带着他偷偷摸摸来到了帝君的殿外。
熟悉的位置千载不变,好像昨天他才因为半夜睡不着,而从自己的地方摸到这里,然后被宫殿里头的帝君提溜进去,拍在床上休息……
窗户“吱呀”一声打开了。
帝君站在里头,谢开颜站在外头,两人隔着面墙面面相觑。
帝君披着头发,身带水汽,先调笑道:“刚才跑了现在又过来?都什么时候了,过来打算陪我睡觉吗?”
谢开颜:“……”
水汽像一把小勾子,勾起了他梦中的片段。
他脸色再一次泛红,嘴唇像被咬过一样润泽。
谢开颜极力一本正经,从窗户的空余里跳进殿中,绕过云霞帐幕,直挺挺躺到后边的长榻之上闭上眼睛,放平呼吸假装熟睡。
就算闭着眼睛,他似乎也能看见帝君啼笑皆非的模样,跟刻在心里一样鲜活。
一切都在安静的夜里悄悄发酵。
片刻后,躺在床上的谢开颜感觉身旁微微一陷,另外一人真的躺上来了。
他的神经因此而紧张,像含羞草的叶子那样敏感地蜷了一下,还没蜷到底儿,就感觉帝君懒洋洋的拍了拍他的脑袋:“好了好了,不就是突然想跟我睡一觉嘛,又不是没睡过,有什么不好意思的,睡了!”
谢开颜:“……”
他哭笑不得,神经末的那片叶子却突然放松了。
随着身旁人有一下没一下的拍打,他不知不觉猫进对方胸膛,再次入睡。
梦里有只白鹿,活蹦乱跳。
这个晚上,他捉了它整整一夜,却每每在关键时刻被它从指缝中溜走。
等谢开颜神清气爽地再次睁眼的时候,幽深的宫殿透出清晨的曦光,本该躺在身旁的帝君已经离去,但身侧还残留着对方留下的温度。
谢开颜睡了一个好觉,顺着光线向前走去,推开虚掩的门。
光影就此分界。
灼灼桃红灼红了碧空,日光斜漏,那人抚琴舞剑,回首一顾。
正是桃花树下一回眸,一念情生,三生劫成。
第五三章
岳轻做了一个挺长的梦,自梦中转醒的一刹那,他砸了下嘴,嘴里还残留着一丝用八千八百八十八种奇花异草酿造而成的八仙酒的滋味。
然后他就发现自己正平躺在一处石台上,先前在棺中消失的谢开颜正酣睡在他身旁,双手环着他的腰,脑袋枕着他的胸膛,一只腿还架在他的腿上边,将他整个人抱得结结实实地。
岳轻撩起了一丝游到自己脖子边,挠得脖子痒的头发。
睡在他身上的人被长发遮了脸,只有一块白皙的额角露了出来,黑白对比鲜明,岳轻盯得久了,总觉得那里应该长出一只角来,就像是梦境里“颜”本身的形态。
还真被太微说中了。
这既是谢开颜的故事,也是我的故事。
谢开颜找了那么久的人居然是我,想想还挺……
岳轻正自琢磨着自己此刻的感觉,突然感觉身上一动,趴在他胸口的谢开颜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
四目相对。
谢开颜用手撑着石板,下巴支在岳轻胸膛上,正努力整理浑噩成一团的脑袋,试图理清一切。
岳轻看着谢开颜眼神涣散努力思考的模样,有点忍不住,伸手挠了挠对方的脖子,又拍拍对方的脑袋。
做完这两个小动作,他顿感找回手感,只觉内心一阵满足,微微勾唇,笑道:“长大了啊。”
说完岳轻就后悔了,因为对着面前和自己一样高大的男人说这句话,有点羞耻……
谢开颜:“……”
他跟着从前世的梦境中醒来,总算弄清楚了此刻的景况,也在一瞬间明白了为什么之前只有岳轻每每能给自己不同的感觉。
他要找的人早已出现在身旁,他要寻找的回忆也一一历历在目。
谢开颜总觉得这个时候自己其实应该唏嘘感慨,但是他看着岳轻,再感觉两人此刻的姿势,第一个蹿上脑海的念头居然是他梦里梦时那些亲密无间的事情……
谢开颜明知道不应该这样,但就是控制不住自己的脑海与眼睛。
他定定地看着岳轻,想象着岳轻衣服下面的种种情况,一时之间,绯红从被衣服遮住的脖颈处一路向上蔓延,爬过脸颊、耳朵、额头……
岳轻眼睁睁看着谢开颜肤色变化,只觉得像是一只虾掉入了热水里,“嗤”的一声就红了。
心中小小的羞耻消散,他纳闷道:“怎么了?”说完还伸手碰了碰谢开颜的脸,果然感觉滚烫的温度从指间传来。
谢开颜一下从岳轻身上跳了起来,目光飞速挪开,挪得太快,难免显出几分狼狈:“没什么,就是想起了梦里的事情。”
一句话间,‘梦里’两个字,他咬得特别轻,只有自己知道自己想说的究竟是哪个梦。
岳轻跟着直起了身体。
他本来想和谢开颜聊聊梦里有关他们前世的事情,尤其问一下谢开颜为什么会接连找了他这么多世。但他目光向右的时候谢开颜转脸向左,目光向左的时候谢开颜转脸向右,等他从石台上下来朝谢开颜上前一步时,谢开颜还连退了三步。
岳轻:“……”
这是闹什么……之前不是还上天入地千方百计寻找我吗?
他没有想明白索性不想了,反正这点事情也不急在一时半会,便转向四周,研究自己此刻身处的环境,一看之下,他还真的“咦”了一声。
他们所在的地方似乎是一个天然的溶洞石室,周围没有多余的东西,只在正中央的位置拔地而起一张石床,就是刚才两人相拥而眠的地方。
此刻他们虽然身处地底,但周围并不昏暗,因为此刻正有一层冰蓝色水凝状的薄膜覆盖在石洞之中。
这些薄膜就和之前覆盖在棺材之上的薄膜一模一样。
当时那层薄膜太薄,谢开颜碰触到消失的时间太短,岳轻根本没有来得及分析那究竟是什么东西,现在近距离一看,岳轻发现蓝色薄膜之中,还裹挟着半透明的光点。
那些光点一点点汇聚,在蓝膜之中汇聚成一条小小的光的河流,光的河流并不只有一处,光点无时无刻不在汇聚,一条条河流在蓝膜之中形成,如同行走在大地上的水流,又如同贯穿人体的经络。
它像是有生命一样。
岳轻若有所思。
他光只是站在这里,整个人就精神奕奕,每吸一口气进入肺腔,五脏六腑就跟被水洗一遍似的舒服。
岳轻的手指穿透面前的薄膜,沾染了些许光点,接着他再将手指抽出来,些许如萤火一样的光点也跟着从蓝色薄膜中飘了出来,静静在他手指上悬停片刻,一股脑儿拥进了手指之中。
岳轻搓了一下手指,如果说刚才还不确定的话,他现在已经肯定:“这是……凝结为实质的灵气!”
“咦?”
属于另外一个人的声音在岳轻说话的同时从身后传来。
岳轻回头看去,发现谢开颜已经在不知何时走出了洞穴。
他来到谢开颜身旁,当面就是一株长满珍珠的三珠树,大树底下铺着五色土,五色土上,有车马形的灵芝,胖娃娃似的人参精,最末尾的位置竟然还有一个炼丹炉,炼丹炉旁边有一口泉,泉眼不小,岳轻目力一向不错,远远看去,还能看见有全身透明的巴掌大小的鱼在泉中游曳。
丹炉之后就是石壁,石壁上边被人工开凿出一道道格子,格子里放置了许多竹简,不知里头究竟记录有什么内容。
花圃往前却又是另外一番模样,只见一道柔柔的光悬停远处,似水淌出,不知道光晕之后究竟藏着什么东西。
“怎么了?”岳轻一眼扫过前方情况,转向谢开颜。
“我感觉前面有一件东西……好像是我的……”谢开颜说,说到一半发现自己与岳轻目光相对,他愣了一下,跟着眼神一阵飘忽,视线又从岳轻身上飘开了。
“……”岳轻。
好像不是错觉啊,他心想,对方真的在躲着我。
没见到的时候一直找我,见到了开始躲我。
岳轻百思不得其解。
这究竟是什么毛病?
谢开颜只是有点不好意思看向岳轻。
当意识到自己心心念念找的人就站在自己身前的时候,当意识自己对对方真正的想法的时候,哪怕只是站在对方身旁,他都觉得心跳加速,手心冒汗。
跟着他突然想起一个重要的问题:
他对岳轻的心意不容置疑。
但岳轻对他的呢?
“砰”地一声!
就在两人各自念头纷扰的时候,突兀的闷响自竹简所在石壁的前方传来。
两人一起循声看去,只见声音传来的方向,一道与周围石壁相差无几的石门正静静伫立。
石门之外又是一个小石室。
两具石雕的麒麟分左右站立在石室之中,纪骏和解飞星浑身是血,正一人一只石麒麟,狼狈地靠在上边破风箱似地喘着粗气。
好不容易从晕眩和紧张中脱离,两人对视一眼,一起苦笑。
纪骏问:“这里是哪里?”
解飞星用力吸上一口气,差点咳出一口血:“不太清楚,不过我们恐怕从大阵中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