陵澜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下意识地警惕,伸手试探着在旁边摸索,像个忽然失明的盲人,手心想要抓点什么,才能有些安全感。
突然有具温热的身体靠近他,他骤然一惊,可这具身体像有着莫名的安全感,也驱散了他的冷,他有点贪恋,没有推开,下一刻,他就被带到了怀里。
紧绷的身体被打开,用力攥紧的手松了,他与他十指相扣,脉搏紧贴脉搏,温柔的手摸过他的发间。
“别怕,别怕,有我在。”他忽然听到了一点模糊的声音,又很快消失,只留下些微短暂的印象,犹记得是声如冷玉,贴着耳畔,有着前所未有的温柔与心疼。
他紧靠着他,像只折翅的鸟奄奄一息。
他睁大眼睛,努力想看清他的脸,可眼前还是一片黑,“你叫什么名字?”
他说了两个字,很模糊。
“……真是特别的名字。”他说,“我给不了你什么。若你愿意,可要与我结永世之契?”
他语速平稳,但有点紧张。
不知道什么时候又攥紧的掌心被打开,写了一个字,最后一笔,指尖微微发了轻颤。
他分辨比划,认出那是一个“愿”。
一觉醒来,陵澜躺在床上努力回想,愣是想不起梦中一丁点的东西。闭眼再睁开几十下,终于放弃起床。走出门去,有弟子来通知,掌门将要闭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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时光来去匆匆,一日早春,苏星弦在河边练剑,草色如新,风吹梨花,片片都像纷飞的雪。
叮当一声,陵澜剑身挡住刺来的剑,一手背在身后,轻轻松松隔开,摇摇头,“这样可不行。”
他眉眼天然带笑,梨花落在他的衣袖,他抬手,调整了一下苏星弦握剑的高度,“要这样。”
冰凉的素纱拂过手背,苏星弦手一颤,调好的姿势又偏离一寸。但他领会极快,自己又调了回去,一剑再次送出。
剑影憧憧,伴随飞舞的雪白梨花,只听簌簌两声,两柄剑齐齐斜插在草地上,不远处蓝衣的少年已经握上白衣人头顶的发簪。
他把他压在梨花树上,“师尊,这样可行了?”
陵澜望着他,用来与他喂招的那只手被他束在头顶,如果他手里握着短剑,他确实是已经输了。
他从来都是说,双方交手,性命相搏,取胜才是最重要的,不必一定要拘泥剑法。在对方远胜自己的情况下,更是怎样能赢就怎样做。
这一点,苏星弦完全领会了,再也不是懵懵懂懂,束手束脚。
陵澜任由他摁着自己的手,轻轻歪头瞅他,欣赏那双越发显得成熟的烟波灰眸,微笑,“星弦,你长大了。”
他还想夸一下他的眼睛,可苏星弦却忽然手忙脚乱,一下子不知道碰到哪里,手又没松,天旋地转下,反应过来时,陵澜已经被他压在草地上,头顶发簪也在这场混乱中被拔下。
泼墨丝绸般的黑色长发铺散开在草地上,满地鲜嫩的草绿映着过分惑人的瓷白,像毫无还手之力一样地躺在他身下,犹如能被肆意对待般的柔若无骨。
苏星弦的手失了分寸,引来身下人的一声轻哼,这一声,几乎像柳絮吹进了他心窝,他松开了手,身体却僵硬,更有点,不想离开。
陵澜支起身子,又笑,“你还要在为师身上待多久。”
梨花飞得人心乱,苏星弦眼看他笑语晏晏,突然之间想起初见时在苏府之中,他从梨花下走出来,撑着伞,也是这么清浅随意地笑着,却乱了满园春色。
一只手抵在他额头,“快起来。”
苏星弦面颊发烫,攥了攥手,刚要起来,却看到眼角一抹雪白的衣袖,紫色绶带飘摇,正站在树草之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