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计
尽管王富贵一再小心,但在外头打听房子不是小事,要走家里的人脉人情,他的差事交代,也有财账上的一些记录往来。家里人多眼杂,李夫人手下的人不少,很快便听说了。
李夫人愤恨道:“要做什么?唯恐我会吃了那贱人不成,着急忙慌地就要带她搬出去。这是我自己生的儿子?我看是给张姨娘那贱人生的。”
平妈妈也一筹莫展,本以为大爷再爱护二姑娘,送过去那么些美人,时间长了难免不偷腥,却原来人家打算使出这么个釜底抽薪的法子。
“夫人这话岔了,就是因为还维护您,所以将大奶奶移出去呢。总好过那边恃宠生娇,与您别苗头不是?”
李夫人听着这话也不过觉得讽刺,瞧瞧人家府里,哪一家夫人像她这样憋屈,儿媳妇半点管不住,儿子还跟自己离心离德。李夫人气得心肝疼,拿着帕子悄悄抹泪。
平妈妈与李夫人从小一起长大,陪嫁到李家,上斗公婆,下斗妯娌,便是李老爷也时常与夫人耍心眼子。她与其他陪嫁的丫头早劝过夫人,那些都是虚的,将来要靠的能靠的唯有儿孙。
夫人却从来不听劝,大爷从小到大待这位母亲如同陌生人,夫人也浑不在意,这才给了二姑娘亲近大爷的机会。后来倒是醒悟了,老爷死了,依仗只有儿子了,可惜大爷早慧,那个时候再如何讨好也不中用了。
虽说自己作出来的,李夫人黯然垂泪的模样,平妈妈瞧着也不好受,只好再给李夫人出主意。李夫人是当局者迷,一心想把二姑娘拉下来,殊不知上了族谱的奶奶,不容易休妻,何况大爷还对那头巴心巴肺。
李夫人听完平妈妈的话,自己想了想,“只是这样还不够,有这么个人在,总是一根刺。我绝不会叫那贱人讨得了好,你去把金钏儿叫来。”
那金钏儿便是先前送进楚楚院子里四个丫头之一,生得不是几个人里最美,却是个最会来事的。那个犯错被李轸弄出去的丫头便是她撺掇着去试探李轸态度的,见大爷如此雷厉风行不留情面,顿时安分下来,不再作妖。
即使其他两个丫头跃跃欲试,总觉得自己特殊,一定能引大爷留恋,她也隐晦劝着。大爷丰神俊逸,年纪轻轻手握重权,对他有心思的丫头不在少数,见他第一眼她就沦陷了。她命不好,出身低贱,却自小聪慧美貌,从来不肯屈就莽夫,只有成为大爷的人,才不枉这世上走一遭。
虽然是被夫人送来,之后夫人却没怎么联系她们,金钏儿也不着急,沉稳有耐心,才能得到自己想要的。偏偏这个时候得知大爷将要带着奶奶出去住,金钏儿再稳重也不由有些着急,她知道大爷一定不会带她。
就在她准备去寻夫人时,平妈妈便找过来,正中下怀。楚楚不怎么关注底下的丫头,自然不知道李夫人将金钏儿叫过去说话了,她忙着完成李夫人交代的任务。
过两日夫人娘家也就是李珍亲表弟娶亲,李家与那头关系近,早早邀请了李夫人婆媳。李夫人借口身上不舒坦,动弹不得,叫楚楚过去住几天,俗事上搭把手。
楚楚接触李轸辈夫人奶奶圈子不久,因着身份高地位重,众人不曾为难过她,也得拿出本事来叫人敬服,何况往后这样的事情不算少。
李轸倒是听说她要离家几日,颇有些舍不得,妹妹前两天像他往常疼爱她一样取悦他,教人颇有些食髓知味的意思,还没同她温存够。一时却被强行分开,难免放不开手。
大脑袋枕在肩窝里扶不起来,哼哼唧唧不准她走,楚楚觉得哥哥在她面前越来越小孩子气,“我离开几日也好,你正好在家里想想,我嫁进来快一年,也该有动静了。”她还是在说孩子的事。
李轸搂着纤腰,颇为不满,“有我一个缠着你还不够?才一年,何必着急。”他就是不想要孩子,一来不肯拿妹妹犯险,她要康康泰泰陪他到老,甚至比他先走,免受失去他的痛苦。二来有了亲生孩子,妹妹心神难免分出去,那是他绝对不能忍受的,他要一个人长长久久的霸占她。她的注意力、她的眼睛、她的一切都只能围着他转,这是他很早以前就得的心病。
楚楚笑了一会儿,却叹口气,“哥哥就是跟我横罢了,偌大一个李家,外面那么多双眼睛,躲得了一时躲得了一世?我不要孩子,你倒是说说可能吗?”越在他身边待得久,看的越多,越发现他的地位之尊崇,李氏一族都靠着他,越明白身处俗世,他们不可能真活得神仙眷侣一般,万事随心。
之前还没和哥哥心意相通的时候,她确实有种病态的执着,一定要有个孩子。后来和哥哥在一起,却慢慢解开心结,哥哥于她,亦兄亦夫,他们血脉相连,是世间最密不可分之人。
便是亲如姨娘妹妹也没拿她当回事,就是亲自生个孩子,她也有点一朝被蛇咬十年怕井绳的担忧。可是不行,活在这样的氛围里,哥哥为了她瞒天过海、偷天换日,她只想让他活的舒服,至少别因为她没有孩子又和所有人对抗,这事无解,她如果不要孩子,李夫人就永远不会放过她。
他们都将彼此看的比自己重要,总是谁也不能放过谁。李轸感叹,“你想着我就是了,思虑那劳什子做什么?只管记住,不论发生何事,哥哥不会放开你且会永远站在你面前就是了。”
李轸出门办公,楚楚也上了舅舅家专门来接她的马车。一连两日,李轸回来院子里没有楚楚的身影,闷闷地一个人上床睡觉,想得不行的时候只想飞过去将她掳回来。
今儿回来的早,回去了妹妹也不在,冷清清的没意思,李轸便在书房办公。看了一会儿兵书,抬头见窗外暮色浓浓,“什么时候了?”
柱子挑亮烛火,“戌时正,夫人传话,叫大爷过去吃饭。平妈妈过来请了几趟了。”
李轸捞起衣架上的袍子,自己穿上,“奶奶什么时候回来?”
“奶奶过去了五日,今儿正是娶亲的日子,明日也就该回来了。”柱子半点不含糊回答道,毕竟这个问题大爷一日要问好几遍,记得滚瓜烂熟了都。
还要自己睡一晚上,李轸眉头压下来,双手负在身后,踱着步子朝夫人院子去。李夫人似乎没想到儿子会来,惊喜万分,忙叫人将撤下去的饭菜都送上来,平妈妈道:“大爷尝尝这个,您最爱吃的,夫人今儿亲自下厨做给您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