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死了,在今天。
可他还要活着。
长过半生的故事讲完,沈棠早已泣不成声,她被海风吹乱了头发,冷得四肢僵硬。
一望无际的海面伫立着一块巨大的礁石,波澜击打,撞出泡沫状的浪花,视线往前移动就看见了熄灭的灯塔,那座灯塔的外表寂寥残破,红色的油漆剥落斑驳。
灯塔看起来很孤独。
沙滩周边落了很多支烟蒂,娄牧之的手掌紧挨心口,即便过去了十年,这里依然会流血,他颤抖着抬起另一只手,将积攒了长长一段烟灰的香烟吻到嘴唇,狠狠地吸了一口。
“从那以后,”娄牧之面无表情的说:“我再也没见过他。”
沈棠用袖子擦了擦脸上的泪水,哽咽地问:“为什么?”
娄牧之笑了笑,眼眶却红了,他脸上浮现了温柔的神色:“他觉得囚服丑,只想我记住他最帅气的样子。”
他笑起来真是好看,好看到让人心碎。
沈棠没听过这样的故事,泪水不停的流,她吸了吸鼻子,问:“你还爱他?”
目光放远,橘红色的太阳点燃了昏暗的天际,娄牧之说:“这十年,我一直爱着他。”
他从没说过爱,即便是对着易知秋。
后来回想起来,娄牧之后悔了,如果时间能够倒流,他一定在他耳畔,说上千百次爱意。
说到易知秋嫌他烦,他还会说。
天与海交接的地方层云翻涌,疾风骤起,卷起一潮又一潮浪花,数十道金光刺破暗云,万顷海面染上橘芒,水面波光粼粼,天与海仿佛倒转过来,像坠着无数颗星子。
“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沈棠眺望着东方升起的朝阳:“你相信么?”
娄牧之双眸里倒映着点点星芒,他说:“我相信。”
天亮了。
第66章我回来了
监狱的大门还紧紧关闭着,娄牧之比约定的时间早了四五个小时,他站在外面,不停压着自己做深呼吸。
站岗的狱警叫老郝,已经跟他混熟了。
过去的十年,娄牧之每年初秋都会来这里,一待就是一天一夜。
起初老郝觉得这个人奇怪,他总是在监狱外徘徊,明明探视室就在不远处,可一次也没见他进去。
一整天的时间,娄牧之通常会抽掉半盒万宝路,接着他会把一封信件交给狱警,托狱警转交,年年如此。
“来了。”老郝对他笑笑。
娄牧之点头:“嗯。”
“这次还打算待一天么?”老郝问。
意外的,娄牧之第一次朝他露出笑脸:“今天下午就能接到人了,待不了一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