士兵说:“是在花丛里!我们走过去,闻见血腥味,再一看,好红的一片花啊!结果不是红的花,花是白花,红的是血,那树丛里倒着一个人,蚂蚁已经钻进他的口鼻了,死了有一会儿了。”
将军似乎又说了话。
士兵说:“普通士兵,不是高平郡王!”
当然不会是高平郡王,高平郡王此刻就在他们附近的一间屋子里的月梁上。荀靖之听那士兵喊话,猜测这处宅院里应该没有再死过自己这一方的人了。
不要死,活下去。
“啊!!”有人在屋外惨叫了一声,那惨叫声让荀靖之再次警觉起来。
有人喝问:“走!老实点!你说你见过高平郡王,在哪儿?!回将军的话。”
那将军说了一句什么,荀靖之听不清。
喝问的人说:“大声些!”
“我没看见!!天开始亮了,我看见湖里有鸭子扎猛子,就偷偷看鸭子。”
“你不说吗?!”
“啊!!饶命、饶命,大人饶命,我说、我说!我真的在看鸭子!”
“你看鸭子做什么?!诡计多端!你再不说实话,耳朵可就没了!”
“我看鸭子,因为我觉得鸭子比人活得好!大人,疼、疼、疼,我说、我说。我听人说,高平郡王翻过假山,没影了,我不想追,他们也没追上!”
喝问的人大概是给了那被问的人一脚,屋外传来重物倒在地上的声音,那人哭着呼痛,喝问的人骂道:“废物!也好在你是个废物!”
荀靖之这时听见那位将军说话了,他似乎是向着荀靖之藏身的屋子走了过来,所以荀靖之听清了他的声音。
他的嗓音有些冷,听不出喜怒,他说:“没出去,一间一间找。”
荀靖之听见他说话的声音,霎那间如同坠入了冰中。那声音……好像第五岐。
第五岐。
第五岐第五岐,第五岐!
荀靖之浑身发冷,冷得厉害,又抖得不成样子。他自拿起杀生剑后,唯一一次放下了杀生剑,去摸自己带在身上的名笛准提——他从沮渠义从手里夺回的准提。准提,凡信准提菩萨者,堕水不濡、遇寇辟易,然而准提不在第五岐手中。
荀靖之将准提横在手心中,握了一下准提。笛身细腻温润。荀靖之闭了一下眼睛,眼里的泪滑了下来。
恨。荀靖之纵有焚天之怒、吞天之恨,如今也只能困居月梁之上。
好恨——
好恨!!
第五岐。荀靖之将准提斜插在身后的绦子上,重新抓紧了杀生剑,多伽罗木佛珠、春冰、杀生、准提,一样一样,离开佛子的手中,一样都留不在佛子手中。连一枚金戒指也无法留下。恨。好恨、好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