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生以来经历的一切,好像都变成了走入梦境前的混沌幻觉。
梦乃浮桥……
第五岐看荀靖之闭上了眼睛,起身摘下了铜钩,一层床帐垂了下来,床变成了更加私密的处所。潮闷的水汽早已随着夜色侵入衾枕,提醒着躺在床上的人,他们处在独属于南方的气候中。
东苕郡。荀靖之只感受到自己有身体,忘了自己身在何处,第五岐起身时,他短暂地醒了一下,地点瞬间被召回,他忽然意识到自己现在身在东苕郡。
过了东苕,就是越州。荀靖之向第五岐凑了过去,在睡着之前抱住了第五岐,不愿意松手。
第五岐轻轻拍着荀靖之的背,哄他睡觉。
荀靖之沉沉睡了一觉。荀靖之一向喜欢早起,然而这天睡醒的时候,已经过了中午了。早上东苕郡郡守来向荀靖之请安问好,想给高平郡王留个好印象,结果发现荀靖之没在自己的屋子里住,一问仆人才知道荀靖之在宛春侯第五岐屋里。
郡守来问候第五岐,发现第五岐的屋门关着,第五岐的家仆在屋外守着,和郡守说他家主人和郡王彻夜闲聊,还没有醒呢。郡守于是放弃了见高平郡王,可是他人都过来了,他打算见一见宣城崔家的崔琬崔大人,也不算白跑,然后再去处理公务。
东苕郡郡守见崔琬,崔琬正好也有事找他,他晚上要和高平郡王、宛春侯一起饮酒,所以想找东苕郡郡守借一间高阁。郡守说城中的延庆寺有高楼,带崔琬去延庆寺走了一圈,希望晚上崔琬也让自己去参加酒宴。
东苕郡守比崔琬官位高,不过崔琬姓崔——江表门阀宣城崔家的崔,于是郡守对他别有一种对待上等人的客气。郡守陪崔琬在延庆寺里散步,早上天气尚算清凉,寺里竹松堆叠,竹叶子不断滴水。
郡守问崔琬:“崔大人和郡王同行南下,可知道郡王有什么特殊的好恶吗?”
“大人放心,不必问这些,只要你不有意冒犯郡王,郡王不记仇。”
“是吗?啊、啊,是吗!”
“崔某人不说假话。大人,我族中兄弟叔伯问我,如果在郡王手下任职,可算美差吗?我说绝顶美差,郡王从不把责任推给部下。年初郡王受罚,我想这事人人都知道了,这事若发生在别的郡王、亲王身上,他们会推出下属来分担风险,他们的部下必须得说:错不在上而在于下,是周围的人劝谏不力,才让郡王、亲王犯了错。诸位王爷不愿意领罚,但是高平郡王自己做了事,愿意自己担着。”
“郡王有德呀,这是众臣的福气。郡王有什么爱好吗?”
崔琬眯眼笑了笑,说:“嗯,郡王和朋友关系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