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尼来请荀靖之,对他说:“抱歉,没为您倒一杯热茶。”
荀靖之说:“我深夜来访,打扰了您,您不必感到抱歉。”
“我带您去见法师。”
“有劳。”
女尼没有看见荀靖之坐过的灯芯草蒲团上留下了淡淡血迹。她掀开帘子,与荀靖之走出偏殿,带荀靖之走进到一处佛堂前,佛堂的檐下铺设着席子,放了软垫,前面摆着炭盆和茶案。一道衬纱的细竹帷帘遮住了佛堂中的景象,佛堂中的烛光隐隐在竹帘上映出了一个人影。
六如比丘尼正坐在帘后。
雨渐渐小了,乌云正在散去。被雨水洗过的石板上映出了月影。
荀靖之没有将披在身上的百衲衣还给女尼,他觉得冷。他走上佛堂的台阶,向帘后的人点头示意后,整衣跪坐在了檐下的软垫上。
他问礼道:“法师。”
六如比丘尼自帘后的屋中对他回礼,回道:“郡王。”
“法师要与我隔帘相见吗?”
“郡王不希望这样?”
“男女有别,法师如果觉得不便与我相见,我与您隔帘对谈,也是一样的。”
“郡王,我不因为您是男子,所以不面见您。”
荀靖之问:“那是为什么呢?”
荀靖之看到了竹帘上模糊的人影,他害怕帘后的六如比丘尼不能解答他的疑惑,他怕她只是一个普通的……故作姿态的女尼。他怕自己来这一趟,得到的只有失望。
六如比丘尼回答说:“郡王听过天人相交五品吗?我愿郡王抛下俗世烦恼,我与郡王以神相遇。”
“我未曾听过,请法师赐教。”
夜风吹起时,檀香的味道在空荡的夜色中飘散。
荀靖之闻到了轻微的鲜血的味道,他背后的伤口没有完全愈合,被雨水浸湿后,再次裂开了,血水渗湿了他的衣服,疼痛使得他清醒。
六如比丘尼自帘后说:“郡王,天人相交分为五品,地居天天人和凡人一样,以为只有肉身相结合,才能获得满足;夜摩天天人相拥;兜率天天人两手相执;化乐天天人相视而笑;他化自在天天人只需对望。郡王,我与您对望,我不执着于色貌,您也不必贪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