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平郡王的府邸曾是南朝大臣萧煌的旧宅,郡王将近三年未曾回京,年底回京之后挨了一顿笞刑,浑身是血回了自己的水目山宅邸,此后就一直笼居在宅邸里,再没出去过。
年关已过,陛下年前在宫里举办家宴,请了老师录公卢鸿烈一并参加宫宴,可是没叫好外甥高平郡王去宫里——也可能陛下不是没叫高平郡王,而是高平郡王不肯去宫里见舅舅。
年关初过,官员都在家休息,崔琬也在家休息。崔琬在屋中矮榻上坐着,一边拿着火钳拨火,一边和族中的兄弟亲友闲聊。
香炉中点着伽罗香,香气袅袅散开。香炉中点的伽罗香名叫“不动伽罗”,是日本国抚子内亲王赠给崔琬的名香,最适合在冷天点燃,崔琬平时很少用这香——他的贴身侍女衡娘最明白他的心思,从来不轻易动这香,不过今年过年时衡娘回了她家,衡娘走了,不知道今天是哪个婢女当值,找出了这香,添到了香炉里。
崔琬闻见不动伽罗的甘甜微辛的气味,有些走神。
有人问崔琬:“伯玉兄,你和郡王是旧相识,你那朋友崔涤又是郡王身边的人。郡王是怎么回事,人真的疯了么?”
问话的人话音还没落,一个人接:“嗐……叫什么‘郡王’,陛下的好外甥冒犯了王法,陛下只能革了好外甥的职,褫夺了他的封号。‘高平郡王’这个身份现在空着呢,郡王可不是郡王啦。”
又有人接:“空着再久也不会给别人,左右不过还是八郎的。陛下做个样子,让外甥也避一避风头罢了。”
“哈哈,八郎是你能叫的么。”
“伯玉,说句话。”
崔琬放下火钳,抬了一下眼,说:“各位哥哥弟弟,省省心吧。你们都疯了郡王也不可能疯。”
“那为什么连宫宴都没去,可不是疯了见不了人了吗?”
崔琬说:“你要是受了肉刑,挨了鞭子,你也去不了宫宴。郡王在家休养呢。”
“郡王为什么杀人,这事可是真的?七个人呢!”
崔琬回答说:“真的,也不真,郡王只杀了一个人。事情说大也大,郡王动私刑杀了人,所以虽然是陛下的外甥,也一样挨了罚,罚俸、停职、肉刑,一样不少。不过说小也小,郡王杀的不过是该死的人罢了。”
“伯玉,杀的是该死的人,你怎么知道得这么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