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用轻描淡写一句话重重地碾压着王学英内心最后的希望火苗。
王学英的五脏六腑如遭雷劈,呆滞不动的躯体内的脏器早在一瞬间就炸裂得血肉横飞了。她颤抖着发绀的唇齿,双目炯炯狰狞地盯着翁斐,“你说什么?你再说一次?你故意骗哀家呢?你就是不想让哀家好过,想把哀家仅剩的希冀都摧毁!”
“呵呵,看来逢春伪装的很到位啊,让你连这一刻都对她深信不疑。”
“不,不可能!逢春与我曾滴血验亲,还曾与她父......总之,她不可能不是我的骨肉!”太后坚决捍卫这份母女关系,不愿让最后的胜算都破碎掉。
“所以说,这才是我们逢春的聪明之处啊。滴血认亲用到的每个碗她都提前做了手脚,如此有魄力,富贵险中求,连朕都望尘莫及。”翁斐大肆渲染着赞叹之情。
一瞬间,王学英胸闷气促,只觉得天旋地转,没一会儿爆破的血液从心肺蔓延,四肢百骸都在一寸一寸地瓦解。即将油尽灯枯的她再也撑不住了,用尽最后的力气攥住翁斐的衣角,奄奄一息的,不死心地问他,“逢春....到底...是不是我的......”
“不是。”
再一次得到否定的答案的时候,太后终于死不瞑目,抱恨而亡。
太后薨逝了,朝中对她讨伐却没有因此戛然而止。许多朝臣都试图揣测翁斐的心思,仰着翁斐的鼻息行事。激进者建议降旨削王学英位号,并将其罪行书于史册,遗臭万年。温和派则认为皇上若下诏追废继母有违礼法,便主张在宗谱史书上抹除其痕迹即可。
聆听各方意见后,翁斐在龙椅上做沉思状,许久后终于“艰难的”宣谕。太后生前行事有亏,为争宠戕害异己无数,辜负先皇信赖和托付,实无母仪天下之德。如今虽薨殁了,却也无颜面对九泉之下的先帝后。但翁斐念及养育之恩,便依旧存其名号,只是丧仪从简,以太妃仪制葬入妃园寝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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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里,我解衣欲睡,不想穗欢姑姑悄悄求见,说太后的灵柩明日就将被抬去妃陵了,乞求我今夜再去送她一程。我犹豫一番,披着斗篷前去。令我意外的是,在安厝棺椁的银杏树下,见到了许久未见的霍风。他是故意托穗欢将我带来的吗?
春夏交接时的银杏叶青翠茂密,与棺木中枯竭的尸首放在一个画面里,将荣枯对比得刺眼。
穗欢姑姑任务完成,便默默退下了。
霍风道,“皇后娘娘,久违了。”
我有些不大放心的环顾左右,“我虽知道霍大人本事通天,却没想过您能堂而皇之,来去自如。”
“我这一生都在身不由己中度过,如今你母亲已经去了,就让我罔所顾忌一次吧。”他说着,伸手抚摸那金丝楠木的棺盖,双眼覆满了无可奈何花落去的悲凉,“我此次来,一是为了给她送别,二是希望皇后娘娘千万不要将你母亲给你的千机图交到皇上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