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弄月不肯?”我默默退后一步,悄然以干净的手绢捂住口鼻。想起方才刘清慰身后跟着的小厮手上还提着几副中药。难道是她的病又反反复复了?难怪之前花囍也说,胡云瑢的身子从冬天复发之后,就总不见好。
胡云瑢心底一阵酸儿,但还是点头道,“难怪弄月与耕云都更喜欢娘娘您些。与她们阔别那么久,竟还能一下就猜到其中原由。弄月平时看着温驯听话,但骨子里却倔强。毕竟年轻呐,刘府内宅又安宁,不似别的官宦富户家,妻妾成群,勾心斗角,她没吃过庶女这层身份的苦,更不知柴米油盐贵,便不珍惜梅家的优渥。一心想找个与自己情孚意合的郎君。当时...若有娘娘帮忙劝说几句,她兴许能想明白些。”话末,眼睑一抬,别有深意。
这胡云瑢怎么回事,以前分明是个会藏事儿的人,今朝竟处处口无遮拦。我没再接话,只从墨斋返回沧浪长桥。翁斐本与刘清慰有话在说,但见我归来,便及时止住,不再多说什么。而刘清慰也不好多留,带着胡云瑢便依礼告辞了。
到碧海楼时,由女掌柜茅大娘子亲迎,领着我们去了楼上视野极好的观景窗傍用膳。只是,店里的小二身上有急事,做不了主,顾不上掌柜的正在热情地给贵人奉茶,凑上来请示说,“掌柜的,户部谢家的谢小姐与襄阳王府的霍小姐她们来了,点名要去后院儿的雅间幽兰谷吃茶。但幽兰谷今晚不是预定给了晟王爷嘛。您看,现在时间尚早,那些贵家千金咱也不好得罪,不若先放出雅间给她们?”
茅大娘子斟酌了会儿才决定道,“行吧。这谢家小姐本就是晟王爷的表妹,沾亲带故的。何况她们来吃点茶食唠唠嗑,不出黄昏大概就散了。你切记,等她们走了之后,务必将幽兰谷收拾干净,再点些上好的沉香。把王爷给伺候好。”
小二收到指示,忙不迭退下了。茅大娘子一番招待后,也不多打扰,推荐好菜品后就下楼了。她走后,我才笑说,“想来这茅大娘子还不知道你的真实身份吧?不然也不敢在你面前给晟王更优厚的款待了。不但要拿出上品沉香伺候,还早早地预留雅间。”
翁斐淡然一笑,并不在意这些,神色逍遥,摇了摇折扇。还是随行的小康子解释道,“这碧海楼原来的老掌柜啊八十好几了,听说去年冬天驾鹤西归了。而皇上这一年也不常出宫,就算来碧海楼,也是跟徐柘、秦锵两位大人来。低调得很呢。这位新上任的茅大娘子啊虽然眼熟了咱们主子,可暂且也没法联想不到一国之君的身份上去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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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碧海楼享用完膳后,翁斐与我在集市上步行消食。随后又去鹤唳坊听了小半天的戏。直到落日熔金后,月白风清时,才打算回宫。只是,这回宫的路,小康子临时却让车夫改了道。
正巧经过三巷交叉的路口时,翁斐掀起左边车帘,质问道,“怎么不走近路,反而舍近求远?”
“回禀皇上,咱们回去的路原要经过碧海楼,可是这碧海楼方才着火了,此刻正黑烟滚滚,乱着呢。”小康子焦灼望了眼身后滚动的浓烟,如实道。
“小康子,停车。”说罢,翁斐回头看,火势果然凶猛。年轻的国君守土有责,不禁忧患,“千万止住火,可别殃及了周遭的百姓和铺子。”
我亦好奇焦炙着,掀起从右边儿车帘。可来不及往后瞧,先撞入眼帘的,却是巷角一场惊心动魄的绑架!一伙中原商人打扮的异域男人强掳住刚想跳出马车逃跑的年轻女人,极其粗暴地将她重新塞进黑不见底的车厢内。那手脚被捆着死结绳、嘴巴塞着布条的女人,倔强反抗的脸上有两道不小心蹭到的猩红划痕。挣扎间发丝凌乱,衣衫不整,但哪怕在这种狼狈的情况下,她仍能不失哀美。这人,不是也知秋还能有谁!
那伙绑匪正要驶出我的视线之时,翁斐将要回头看我之际,我手疾眼快,在千钧一发之间,火速拉下车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