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也不是什么大事,就想让你年后替我去趟荆市……怀素那张《食鱼帖》要在嘉德上露面,你到时候拍下来给我做镇馆之宝,也好让二十年的墨宝不再流落在外头,有个正式的展子。”
谢景濯半晌没应,等到收回笔势,才开口问了句:“嫂子呢?之前不都是她帮你跟这些拍卖的?”
“今年不行,你嫂子她——那事儿得过了头三月才能说。”谢榕一想到自个儿即将到来的头一个曾孙子曾孙女,脸上就乐开了花。
谢景濯低低“哦”了声,他大哥结婚到现在五年了,有孩子也是意料之中,加上又不是他家的小孩儿,对他而言就不算太惊喜。
片刻后他只问:“拍卖会是什么时候?”
“预展是三月二十五到二十七,书画拍卖在二十九号,刚好是你奶奶生日那天,”谢榕搓了搓手,语气除了遗憾之外,还莫名有些幸灾乐祸:
“本来是想带她一起去的,可她怕坐飞机,没答应……不过人嘉德的传统你也知道,拍卖会大家都要带女伴,你到时候自己想想办法,啊。”
谢景濯听到“女伴”两个字,笔尖微滞,很快就洇开一小片墨痕,接着轻笑了一下,道:
“我知道了,会有的。”
“?”谢榕面色古怪地皱了一下眉头,思来想去觉得这话没道理,好一会儿犹豫才试探地开口问:
“小谢啊,你实话跟爷爷说,你到时候是不是打算……带念崽一起去?”
谢景濯反应过来“念崽”说的是吴念后,顿时被呛到,笔尖在纸上狠狠一歪,整张《寒食帖》就废了大半。
“当然了,爷爷也不是反对的意思,你要想带就带,反正我们是去花钱的,谁也碍不着你……”谢榕赶紧补充,生怕孙子的出柜之路受到自己的阻挠。
“爷爷……”谢景濯头疼地放下笔,用指尖捏了捏眉心,良久后才长叹出一口气,“你别瞎操心了,我现在有喜欢的人,很快会表白的……要再像你这么乱点鸳鸯谱,我起码要折寿十年。”
“有喜欢的人了?男的女的?”谢榕眼睛一亮,伸手把桌上那张废纸揭过去,也懒得再看这个半吊子写字,马不停蹄地又问,“我怎么没听你说起来过?刚处上的?年纪多大了?有照片没?让爷爷看看?”
那张红光满面的脸上,全都是发现新大陆的惊奇。
“……”谢景濯无言地抬头看他,说实话,不是很情愿。
“你还不乐意?看一看怎么了?又不会少块肉!”谢榕一看他的脸色就知道他想的什么玩意儿,当下气得跳脚,“别说现在还不是你男朋友女朋友,到时候要成了,你不得比我还护短?”
“……”谢景濯跟他僵持了片刻,拗不过,最后只好从口袋里拿出手机,嗓音恹恹的,“知道了,给你看看还不成么……”
“这还差不多,臭小子。”谢榕美滋滋地搓搓手,把孙子从椅子上赶走,自个儿安稳地坐下来欣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