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笑语不答,黎放歌只好又问,你想独自去割除腺体,是因为你外婆对你说了什么吧?
黎姐姐,我外婆对我说的那些话,我可以不说吗?只要割除腺体,一切就可以迎刃而解,多简单。关笑语故意说得轻松,可在轻松的话语之下所潜藏的沉重差不多已经呼之欲出。
黎放歌扶在栏杆上的双手不自觉地握紧,
在月光下,她手背上的骨节凸得那样清晰。
关笑语,我们说过,可以采取更保守的方式,腺体割除是最后的方案。黎放歌的声音仍平静如常,也带着那种仿佛能够普度众生的力量,
可是,因为彼此都已经不对二次分化抱有幻想,她的这句话显得没有任何说服力。
黎姐姐,你是不是跟我爸说,即便要割除腺体也是由你去割?
关笑语太了解她父亲了,
别看他向来温和有礼,但从来都是笑面虎,所有跟他合作过的人都知道,他最擅长的事情是扮猪吃老虎,他的路数,关笑语再熟悉不过:常常,他会笑着先摸清楚你的脾性,然后再有针对性地铺开一张异常柔软和友好的网,然后再继续笑着看你心甘情愿地深陷其中。
当年,她的母亲就是那样不顾一切地跟他私奔
果不其然,黎放歌不置可否,
关笑语就当她默认了,继续说,黎姐姐,这样值得吗?
关笑语,这样值得吗?
答案再清晰不过,因为她们为了对方都已经这样毫不犹豫地抉择。
两个人依然仰望着月亮,月色融入她们的清亮又不免淡淡悲伤的笑容中。
人生遇见如此,割除腺体又算什么呢!
再三地,沉默又笼罩下来,阳台上安静得连轻轻地吹动她们长发的夜风都显得有些大声了。
看着近乎圆满的明月,黎放歌忽然又想起《半生缘》里的那句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她已经记不起是什么时候看过张爱玲的这本小说,
但她记得在不久之前,情感失意的便宜表姐说过去十年当中的忍耐和付出,到底值不值得的时候,她曾用这句话安慰她。
当时白芍还调侃,说这是关笑语喂给她的爱情鸡汤。
时移世易,谁能料到,她和关笑语会在月光下给彼此盛出这一碗爱情鸡汤。
虽然是疑问句,但她们的语气却不约而同地有了爱就是不问值不值得的肯定。
黎姐姐,你知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的。关笑语收回目光,侧首看过来。
黎放歌知道她在等自己回应她的目光,
但她却不敢从月亮上挪开视线,因为,一旦对上关笑语的眼睛,她就很难维持以前她所擅长额理性了,关笑语,你也知道,我不会让你这样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