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一通折腾完,日头已越过了山头,洒了半边天的红黄光晕。
太医们虽不知指挥使之后如何,但起码是今日能做的都已做到,正待坐下来歇一口气,就见前面已是熟睡的那位公子缓缓坐起了身。
阮清攸还拉着季钦的手,但他在床上规整地坐好,同各位太医道:“各位太医辛苦整夜,季府上下不胜感激。只是蔽处地方太小,还得委屈诸位太医各自回府安歇,若外子此刻清醒,也自会遣人恭送各位。”
一句“外子”,惊得满室都愣了半刻。
阮清攸看着旁人如此,想到自己打季钦的“细软”里头发现《合婚书》的时候,怕也是彼时惊诧与君同。
他入京的日子,日日与季钦的同袍相对,听多了他们关于季钦的赞美,什么“少将军当真是骁勇善战” “一人一马深入敌人腹地十里有余” “指挥使是天下最最有血性的男儿” “贪官污吏从他手上半分逃不出去”……
但在阮清攸看来,什么少将军,什么指挥使,季钦明明就是天底下首屈一指的胆小鬼。
若不然,他说什么“先托付中馈”?为什么有了婚书却不敢奉上呢?
就在众人的惊诧之中,阮清攸不等太医拒绝,便扬声嘱咐:“周管事,备车,送客。”
“陛下要咱们好生照料指挥使……”有人半晌才回过味来。
阮清攸笑笑, “季府府医虽比不得诸位,却也不乏好手,全院上下俱是金吾卫,若有事,自会前去延请诸位。
周管事,送客。”
外门吱呀一声开了又闭,阮清攸叫自己人都近前来。
“追雾,你派一队人马盯着太医回府,另留一队盯住山腰,任何可疑之人上山立时缉拿。”
“缉风,你亲自带人去接张伯入府。”
“露种,去叫所有府医侯到碧纱橱里,听候差遣。”
“云栽,去府务那里,着他们将地龙烧的更暖些。”
“青杏,你带外头小厮去多抬几个炭盆子来。”
“春桃,去灌几个汤婆子,水要热些。”
不多时,炭盆子焚起来了,汤婆子也塞进了被子里,地龙烧得越发地旺,热得阮清攸都除去了外衫,只着了单衣。
但是手中季钦的手,却没有一点起色,甚至,还更凉了些。
不夸张地说,季钦的手每凉一分,阮清攸的心便也随着凉上一分。
“你是早就知道会有变故吗?”
“你虽说不用我管账,只需我花钱,但东西到我手上我岂能不看?”
“你是什么时候将名下所有田产,铺子,宅子划到我名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