而在季钦出发之后,泰宁侯府为除夕所做的一些准备,与阮清幽交好的那些管事丫鬟,也全部上了另几辆马车,一道随着季钦的车子出了城。
这一路空旷,也行得快,不多时马车就上了山,停在了一处别庄之前。
季钦脱下自己身上披着的灰鼠皮大氅,粗鲁地打开车帘,直接将一脸不明所以的阮清攸裹在氅衣里,扛在肩膀上带进了别庄。
若是没有阮清攸拒绝乘车,穿着单薄雪地独行这遭,季钦定然是会将人打横抱在怀里好生暖一暖的,但经了方才那一遭……也该给他些不舒坦,季钦想着。
阮清攸被人像捆柴一样扛在肩上,这姿势说不上难受,但却不怎么自在,他的腿不停的踢蹬, “季钦你放我下来,这是什么地方?”
季钦没回答他,直直往别庄内行,带着阮清攸进了正房侧面的一间屋子。
阮清攸虽头朝下,但也看清楚了这处别庄的样貌:
这个庄子里面竟然藏了一处极大的室内温泉,热气蒸腾,白烟袅袅,池子被砌成了海棠花底,一粒粒花心是竹编的,网子里头大抵是放了药材,全屋内弥漫着一股令人很是舒适的药香。
季钦将阮清攸放下,虽闭着口不发一言,手上的动作却一点都不含糊,哪怕他一路驱车而来,手已经冻僵了,却仍然是快速地将阮清攸身上穿的这套寒酸的衣裳三下五除二脱了个干净,伸手一支窗格,就扔到了外头。
至于阮清攸身上仍余着的这套仍然碍眼的粗布亵衣亵裤……季钦深吸一口气,忍下了他们的存在。
到底是越看越碍眼,季钦都被气笑了,插手看着阮清攸, “从前倒不知道你动作这么快,就这么一会子的功夫,竟从里到外换了个干净。连亵衣亵裤都不放过。”
阮清攸没说话,但想来也是委屈得紧,听到季钦这番发问,眼圈都红了。
这样的情景,季钦如何招架得住?他也没说话,只是脱了鞋袜,像抱奶娃娃一样,将手伸进阮清攸的腋下,抱着他放进了海棠温泉池。
“好生泡着,这股药泉是张辽亲自给你配出来的。治病虽不在这一朝一夕,但好歹先将你这一路的寒气逼出来些。”
池子的深度刚好到阮清攸的前胸,水温偏高,烫得他身子暖乎乎的,十分舒适。
阮清攸怯生生倚在池壁上,遥遥看着季钦, “你什么时候得了这处庄子?”
虽然他一路未打帘,但见到山下的景象就知道这是城外西山。
西山下头有地热,有温泉,是京中乃至整个北方都称得上是康养的好地方。山上建了许多别庄,后背的主人非富即贵。
最要紧的是这些庄子有价无市,早好些年里就已经满了,买也买不到。
阮清攸之所以这样清楚,是因为从前阮家便有一处,后来落罪便上交给了朝廷,后来再卖给谁便就不知晓了,可能已转了多手也未可知。
季钦已上了岸,重新穿好了鞋袜,坐在池子旁看着阮清攸,开口:“寻了好久,机缘巧合之下买到的。本想年后带你过来,却没想到用得这样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