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孙儿省得,”季钦也喝了口酒,“在京城混不下去了,孙儿就回来跟着您打仗。”
林易“哼”了一声,“那才最好不过。”
季钦当时从边关回京的时候,林易心里头是不愿的,毕竟这小子有根骨,用兵颇奇,是个将才,他早就想着将边军交给季钦。
况且,林荃马革裹尸,自己年岁渐长,带兵已有些吃力,季钦留在边疆,本是顺理成章之事。
但季钦得了皇命后,次日便收拾上路了,这让林易很是光火。
他总想到二人当年串通一气、领兵入关的事儿,而如今年轻的天子心思越发难测,自己这小孙子也不是什么善茬,日日伴君侧,总让人放心不下。
季钦自也是晓得外祖的心思,打了几句哈哈,拿两杯酒盖过了这个话头。
虽同是冬日,但边关的夜似乎比京中还更长些,从林易的中帐出来后,季钦与林焱又一起到了外头对饮。
天大晴,月极亮,显得比平日更高更远些,北风带着砭骨的冷意,呼啸着从山的另一端吹来,二人身子却喝暖了,连大氅都扔到了一边。
“这回,我随你一道回京。”林焱先开了口。
季钦从草料堆上坐直身子,低头看着表兄,问:“外祖父安排的?”
“是,”林焱也不遮掩,“但我也不是什么听话的主儿,听闻今年京城多雪,我去看看。”
“京城今年雪不多。”季钦又躺了下去,闷声回道。
记忆中,京城雪最多时,应是母亲离去那岁。
鹅毛大雪在青石板地上遮了一层又一层,绿梅的花心都填作了白色,菡萏院子里白茫茫一片,干净又肃杀。
季钦送葬而归,举目无措,恍然经历了人生最冷一天。
昨儿个夜里,此地也飘了一阵小雪,不大,风吹了几遭便瞧不大见踪迹了,舅父也离开在冬日、一个雪天。
季钦静静想着:此生至亲,原都离开在冬日。
“你来时不曾多雪,未必你回后也不会多雪,”林焱又喝了口酒,“回头住你那儿啊。”
“随你,”季钦随口道,这会儿他已经有些上头了,跟林焱俩人离醉都只差一点儿。
“诶,对了,”林焱突然盘腿坐起来,“你见着你那小同窗了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