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话的声音轻轻慢慢,语气温和到好像在说今天天气很好一样。
部下甚至怀疑是自己听错了。
直到沈骄又一遍地,低声道:“身无一物地来,干干净净地去,烧了吧。”
部下只好依命行事。
将士们架好柴薪,沈仰亲自将火把投入其中。
蔟簇火舌包围着棺椁,将其吞烧殆尽。
沈仰离得近些,灼热的火气弥散,混杂着呜呜的风声,似鬼嚎哭。
沈骄是怕疼的。
他刚会跑那会儿,因为不小心摔了一跤就赖着不走,是沈仰日日抱他,拍着他的肩哄他睡觉。
当时连双亲都说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未免太娇惯弟弟,未免日后酿成大错。
没想到竟然一语成谶。
沈骄过失,是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没有教好。才使得他如此心性,牵连众广。
他只愿烈火能够洗刷沈骄的罪孽,叫他来生投个好胎,剩下的,就都由沈仰这个做哥哥的来偿还罢。
余下部众俱都得到安葬,家人按制度分发了抚恤金。沈仰又从自己的俸禄中拨出许多,安抚死去将士们的妻儿。
这时,有侍者小步跑过来。
给葛酉和沈仰他们报喜, “王君醒了!”
营帐中
医士为薄奚把脉,心下松了口气,道:“王君的身体已无大恙了,只需好好修养,相信不日就会大好了。”
医士退下。
葛酉等臣围在榻前,汇报着这几日的军情。
直到葛酉等人说完,靠在引枕上的那人才慢声道:“都这么等不及么。”
哗啦
众臣跪倒一片。
都以为雪封大势已去,谁也不曾想到半路杀出来个傅疏,不光搅乱局势,还使得他们没讨到半点好处。
他幽寂的瞳落在了沈仰身上。
后者拦下全责:“罪过一力在我,与旁人无关。”
大家轻了敌,贸然在关键节骨眼上出兵,确实做的太过鲁莽。
但当时薄奚昏迷不醒,他们…他们也是拿不定主意,又因屡战屡胜,才轻了敌。
薄奚挥了挥手, “自去领罚吧。”
沈仰叩首。
就在他转身的时候,不经意间对上了薄奚的眼睛。
那双眼睛黑沉沉,空洞到没有半点情绪波动,对视的时候只让人感觉死亡近在身边的宁静和悚然。
沈仰多敏锐的人。
他几乎一瞬就察觉了薄奚的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