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用脑子想也知道,以那群剑修的冷酷程度,萧声所说的“玩”必然不是正常意义上的玩。否则能够在戒律堂忍过三轮鏖刑的晏归尘,何以只是见到他便吓成这样?
楚青檀不会刨根究底询问过去,将痛苦再回忆一遍,无疑是对晏归尘的二次伤害。他安抚性地拍拍对方的手,选择结束这个话题。
“时间不早,该出发了。外面风大,萧师叔还是尽早回屋歇着吧。”
说罢牵着晏归尘回到自己房间。
芥子舟空间有限,船舱里的房间远不如他在沐云轩的寝殿宽敞华丽,但晏归尘将它打理得很好,窗明几净,家具齐全,室内燃着淡雅熏香,桌上摆着他常用的整套茶具,泡好不久的热茶升起袅袅轻烟。
楚青檀牵着魂不守舍的晏归尘在椅子上坐下,放手时他整个人一惊,脸上全无血色,双眼盈盈望向楚青檀:“师兄,我们这是在哪儿?”
楚青檀按住想摸他脸蛋的冲动,慢慢倒了杯茶放到他面前:“不必担心,没事了。”
“……哦。”
晏归尘双手捧过茶盏,低头愣愣看着自己的指尖,视线慢慢变得模糊。
这双手白皙修长,骨节秀气,却无人知道,它们曾经被浇过猩红的铁水,十指被一根一根碾得粉碎。
而这只不过是一个开始。
妖的自愈能力比人类强,伤口会自行恢复,就算是断肢也能再生。但晏归尘有时会痛恨自己这份异于人类的能力,因为这意味着他即将面对的痛苦永远也看不到尽头。
年幼时他不明白周围异样的目光因何而来,努力尝试着结交朋友,可那些和他长着同样面孔的人们,总是斥他“孽畜”、“妖怪”。
他不死心,茫然的一次次尝试,直到某个夜晚,他来到万仞峰下,第一次看见了自己真实的模样,那样怪异,那样丑陋……
杯壁缓慢透出滚烫的温度,与之相接的指尖泛起尖锐痛感。晏归尘却仿佛丧失了痛觉一般将它越抓越紧。直到楚青檀拉开他的手,淡淡说道:“给你茶不是为了让你自虐。”
白皙的指尖烫得通红,晏归尘把手缩回去,终于从那种恍惚的情绪中抽离。
他看向楚青檀,这个人是他的师兄,同样也是折磨了他许多年的人,可这些日子却发生了变化,上一秒恨不得让他去死,下一秒又可以在面临危险时挡在他身前。从前他以为自己能明白对方的心思,可现在他又不确定了。
或许他从来没有真正认识过眼前之人,对方朝他伸出的手,或许拉他出地狱,或许推他入火海,他无从分辨。除了抓紧,别无他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