镜头里一闪而过,祁燃看到他床头的相框,眯了下眼隐约觉得熟悉,是我的照片吗?
纪寒景倒在床上,拿起相框靠近手机,当然是你。
是五年前他在dts总决赛舞台上,流传最广的一张抓拍。烟雾在灯光中流泻,他微微抬头在向上看,眼睛亮晶晶的带着笑。衣带在半空中飞扬,每一根发丝都在跳舞,充盈着无限耀眼的光芒。
祁燃很久没看过这张照片,再见到也满足地叹息:年轻真好。
哥。
纪寒景小声说,你会后悔吗?以后。
他的声音比起刚才低落了些。即使没有出现在镜头里,祁燃依旧能想象到他脸上的表情。也想象得到,这是他心里担忧过无数次的问题。
所以觉得,应该好好地说给他听,我不会。
就算没有被什么事情影响,自然生长里我们也在一天天地变老啊。年纪大了本来就跟当初没办法比。
再说做了手术也只是会虚弱点而已,又不是手脚不能动,没什么大问题。我早睡早起多吃多练,会恢复得很快的。
祁燃笑着说,前几天群里聊天他们几个还在开玩笑,迫不及待要盯着我每天打卡复健呢。说终于有了反过来监督我的时候。
没有人可以一辈子都保持最好的状态,这是我们早就知道的事啊。所以只想着,等老了还可以一起跳舞就好了。就算跳得不会到世界第一那么厉害,能坚持在做一直热爱的事就已经很高兴了。
纪寒景听到他的声音,温柔又满足,我不会后悔。是因为在我心里,其实始终都不觉得这场手术将让我放弃什么。
只会觉得,自己因此拥有了更多。
或许是得益于又稳又佛的性格,他从来都是大家口中看得透想得开的那类人。纪寒景却依旧会担心他。
祁燃说,你不愿意相信我吗?
我当然愿意相信。纪寒景摇头,但我很怕你是为了安慰我们才勉强自己乐观的。
懂事的孩子更难过。他从小就懂得这一点了。
我想知道你的委屈和不安,你所有的情绪。我想让你把那些压力交给我一半,不是只有好的那些,所有的。我想跟你一起。而不是袖手旁观,任由你都放在自己身上。
祁燃无奈地看着他,我真的不委屈,也不觉得勉强。
明明自己觉得现在生活愉快一切顺利,怎么在他看来却是在受苦似的。
纪寒景闷闷不乐道,我可能是太想你了。
一见不到他,就总担心他会在自己看不到的地方过得不好。
过两天就能见到啦,别着急。
祁燃说着,突然想起未完成的事,插播了句,今天的明信片还没有写!
差点又忘记了。昨天太困,今天给你写个双倍的。
他边说边从床上起来。低头找拖鞋时手机滑下去了,弯腰捡手机时一抬头又磕在床头柜上。咚的一声响。
纪寒景在手机里吱哇乱叫哥怎么了哥你没事儿吧哥。
祁燃蹲在地上捂着额头哀叹,没事笨手笨脚的。
纪寒景隔着屏幕给他吹气,闻言立刻表态:我就喜欢笨的!
哥我不是那个意思。
我知道。
祁燃给他逗笑了。起身走到桌边,从那叠空白的明信片里抽出一张,转着笔想要写的内容。
纪寒景在旁边观看他直播写情话,还没等到他下笔,先见到他想得脸红了。就对他要写什么越发期待。
祁燃没直接下笔,反倒是问他,就算我不是世界第一厉害,你也会一直喜欢我对不对?
当然!
我会一直陪着你的。纪寒景认真地告白,燃哥你信我。我永远都会站在你身边,让你做想做的事。
祁燃点了下头,你该睡觉了,把脸露出来。
纪寒景立刻会意,听话地把手机往脸上贴。
祁燃低头啵了他一下。心满意足地关掉视频,我当然相信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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纪寒景对他害羞到甚至不想在他眼前写出来的情话倍感好奇。第二天还没到晚安视频环节,中午休息时间就旁敲侧击地想问问内容到底是什么。
要是能随便说出来,祁燃也不至于写的时候连直播给他看都不好意思,等你收到就知道了。
昨天晚上聊别的,忘了提跟纪夫人会面的事。这会儿为了不让他再追问,正好用来转移话题。
纪寒景果然被吸引了注意,对他妈不是很信任,她干嘛找你,给你三千万让你离开我吗?
祁燃语气突然严肃,纠正他说,不。五千万。
真的假的。纪寒景乍一听被他吓住,信以为真。尾音微微打颤,你要了吗。
骗你的,她让我们俩好好在一起。祁燃笑得差点从椅子上跌下去。纪冬冬你是不是傻。
孙琰站在不远处看着他打电话。那么开心的模样跟平日里对待别人谦和礼貌的微笑完全不同。
那么明朗的笑,只有在上部戏里见到过。他只对一个人那样笑过。
原本因为下定决心主动搭话就已经存在的郁闷,无声无息地翻倍了。
一直等祁燃打完电话,他才走过来,语气略微生硬地打了个招呼,直入主题,昨天,你是怎么想到要那样演的。
昨天下了戏,他回到酒店后自己复盘。发现如果是自己站在关从烁这个角色里,一定会觉得过分外放的情绪不符合人物形象,即使想到也会果断否定。会选择收着演不会像祁燃那样冒险。但显然也会失去出彩的机会。
起初他将原因归结于祁燃没有受过专业训练,是随心所欲歪打正着。后来辗转反侧地想了半宿,却不得不承认,自己就算尝试了,也不一定有他那样的表现。
然后不可避免地想到了天赋两个字。格外嫉妒。
怎么好像什么好处都给他占尽了。
想到最后,终究还是要亲口问一问才甘心。
祁燃不知道他因为自己这场戏半宿都没睡好,听人问了就实话实说,因为想到了无论如何都要保护的人,带入进去情绪自然而然地就出来了。
果然是天赋党。活生生就是体验派压过了方法派的实例。
孙琰看着他,不知怎么恶意突生。多说了句不应该的话,你想到了谁。是纪寒景吧。
祁燃原本没有看他。闻言却猛地抬头,望向他的眼底隐隐带上了些昨日对戏时的神采。一字一顿地说,是我喜欢的人。
气氛顿时紧张了起来。孙琰自知理亏,还没再说什么,周舟适时出现了,无知无觉地捧着保温杯兴冲冲往这边走,哥我搞到鸡汤了!要不要尝有什么事吗这是?
走到跟前发现形势好像不太对。后半句虽然还对着祁燃,但显然是说给另一人听的。
孙琰闻言什么也没说就走了。祁燃也懒得多提,他来问我昨天的戏。你从哪搞到的鸡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