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如此珍视,想要与其分享的时刻,对纪寒景而言,或许已经是司空见惯,甚至不值一提。
祁燃想,对他好的人那么多,好像也不缺我一个。
会有别人比我对他更好吧?他的朋友里会有比我更优秀的人吧?
那我又凭什么让他特殊对待呢。
连同这份说不清楚的,一厢情愿的好意,对他而言也并没有什么特别的。
不值得他放在心上。
夜风更凉了几分。凉透心底。祁燃被冻得坐不住了,打算起身回屋时,听见院门外似乎有些动静。
敲门声紧接着传来。他刚要去看,院墙边上树底下,soda忽然从背光处走了出来,边往门口走遍不满地嘟哝,这么晚了谁来啊。
易池缓缓跟在他身后,从树的背面走出来。
隔着几米的距离,祁燃看着凭空冒出的两人,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他们俩刚才一直在那边?在那边干什么?
还是算了。不想知道。
他走神的几秒钟里,Soda已经到了门口,从视讯屏幕上看到来人,嚯了一声,解锁开门键。
深夜里,纪寒景风尘仆仆地站在门前,还拉着行李箱,携着一身深秋的寒意。
见到他,开口一句毫不见外,我哥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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两个人年纪相仿,又隔行没那么多规矩。Soda跟他说话便没什么顾忌。
总感觉自家队长受了他的委屈,即使知道他什么意思,也忍不住揶揄两句,谁是你哥怎么就你哥了?
纪老师?
祁燃闻声有所察觉,几大步急急地走到跟前,见到来人狠狠一怔,怎么这时候过来了?
不是说了要来庆功宴么。我听韩莹姐说你们结束后回文枝,就直接转机到这来了。
纪寒景笑着说,看来我赶上啦。
这周都忙得脚不沾地,日程安排能赶就赶,争取一秒是一秒,就想能尽快回来。
心里一直惦记着的人,可算见到了。
他余光里瞄到soda和易池还黏黏糊糊地揽着腰拥在一起,不知两人的关系,只觉得机会难得要立刻抓紧。于是一步跨过门槛,有样学样,贴近祁燃结结实实地抱了一下,连同一声满足的叹息,想你了燃哥。
祁燃觉得自己大概酒还没醒。听到他的声音像隔着水波传来,我回来的飞机上看了昨天你们演出的录播,太厉害了吧靠我激动死了又不敢在飞机上欢呼像个神经病你们晚上吃了什么啊我饿得不行了。
那你来得巧了。
Soda接话,正好开始喝第二轮。一起嘛,来来来。
祁燃如梦方醒,来对,先进来,外面冷。
四个人进屋,客厅里另外四个也已经在沙发上聚成一堆了。
岑意的谈心对象中途落跑,本来在考虑要不要去睡觉,冷不防却见纪寒景跟他们一起进来。先是一愣,又眉开眼笑地哇了一声,冬冬哥来啦。
说多少次啊,别这么叫我。
纪寒景啧了一声,脱掉风衣随手搭在沙发上,松开衬衫袖口往上推,仗着你当爸了就为所欲为?
话音一落,屋子里的人共同笑了起来。从这句开始你一言我一语地开聊,甚至连寒暄的步骤都省略掉,随意得像是熟络已久的好友。
在他愿意的时候,居然是个热场小能手。
祁燃缓缓落座,看着觉得不可思议。
他们什么时候关系这么融洽了?斗地主能斗出这种效果来?
晚上聚餐主食依旧是涮火锅。易池和夏语冰去厨房拿了新一波的食材过来继续涮。
纪寒景赶路到现在,挑剔飞机餐难吃只喝了几口水。锅底沸腾,他不拘小节地坐在地板上撸起袖子开吃,间或表达自己对红锅的热爱。
团里除了祁燃和岑意,全都是红锅爱好者,每次为了他俩点鸳鸯锅都要嫌弃几句。这时响应的赞声一片。
光吃吃喝喝的有点没意思吧。
林秋名开始瞎出主意,要不把电视打开?搜搜你们俩演的那部剧,放着当bgm热闹热闹。
你们俩中的两位主角闻言,不约而同地看向对方。
对视的时机太恰好,祁燃被这样的默契慑到,率先移开了目光,却没说什么。
纪寒景注意到他眼神躲避,以为他不愿意这么玩,理所当然地代为开口,不着痕迹地转移话题,大半夜的,你要是唠这个我可就不好意思了啊。玩点别的不行么?我会的桌面游戏可不止斗地主。
玩什么斗地主,行酒令会不会?
尤奇脑子还没吐清醒,回到桌前就又开始上头了。豪气地一拍桌,继续嗨,成年人的世界就是喝!都给我喝!
第二轮开始了。鉴于队长还没倒,祁燃依旧是被首当其冲被针对的对象。
纪寒景还没吃完,暂时不加入其中。
他原本还在跟着乐呵。在外面奔波劳累了许多天,到这儿来骤然放松,氛围很令人舒适。看这情形觉得他哥爱喝的癖好说不定是非自愿的。被这帮人灌出来的也有可能。
围观了一阵子,却敏锐地觉察出不对。
他哥今晚不是聪明小酒鬼的样子了。只喝酒,不怎么说话也不爱笑,看着像心里有事的小酒鬼。
经验之谈,纪寒景看出照这喝法再继续下去会醉得很彻底。明早起来肯定不好受。寻到时机便果断出手,将要递给祁燃的杯子截住,半空中转了个方向。
我替他。
一阵起哄后,大家不怀好意的目光便转移到了他身上。
祁燃得到休息的空隙退到旁边,窝进沙发里看着他们继续闹,偶尔露出浅浅的笑意。还很稳重镇定的模样。
脑子里的真实情况却如纪寒景所料,昏昏沉沉,快连不成篇了。
头顶的灯光扩大成光晕,视线焦点变得模糊。他手边碰到什么,费力地捞起来抱在怀里,是纪寒景随手脱下的风衣。
深灰色的面料,剪裁简洁,看起来摸起来都质感绝佳。
怀里染着好闻的玫瑰香。
祁燃深吸了口气,迟钝地想着要不要帮他挂起来,放在沙发上会揉皱了。于是抱着风衣摇摇晃晃地站起身,回到房间去找衣架。
一转过走廊,众人的笑闹声便被隔开了。他走到衣柜前,不知为何,伸出手却又缩回来,最终背靠着柜门缓缓坐下,像是断片段得已经忘了来这里是要干什么。
二十分钟过去他都没有挪动。纪寒景总瞄不着他在哪儿,有点担心,就撂了酒杯借口上洗手间过来找人。
所有房间中只有这里门是开着的。一进门就看到,他抱着那件衣服靠在衣柜边睡着了。
屋子里都开着暖气,他却好像还是觉得冷。长长的风衣盖在身上,几乎将他从头到脚都笼罩在里头,安静地待着,像一颗深色的茧。
纪寒景看得心里一软。轻手轻脚地走过去,想把他抱去床上舒舒服服地睡。刚一靠近,祁燃就睁开了眼。片刻的迷茫后,视线锁定在他身上。
他什么都还没说,就见祁燃盯自己的眼神越来越锐利。很快便被盯到忐忑,恍惚间有种是不是得罪了他的错觉,试探着往前走了两步,蹲在他面前,在吗燃哥?
祁燃的视线随着他的移动而改变方位。到他也蹲下,近距离中视线平齐,却垂了眼,嗯。
应得还挺清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