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老师低空飞来。
吃什么呢?
早餐时说的那家面包,舟舟帮我买了。特别好吃,你尝尝。
祁燃给他递了张湿巾。刚准备再拿面包,却看见他擦完手指,从已经切过的面包里拿起一只自然地咬了下去,还瞥着其他排成长队的面包们问,怎么还剩下两只没有切?
祁燃愣了一下,大概是没想到他这么平易近人:剩下两只才是给你留的。
纪寒景乍一听还以为自己抢了他吃的,差点被碎果仁卡住,艰难地吞下去后略带惊慌地问,那这只,我是不能吃么?
能吃的。祁燃被他颤抖的尾音逗笑,解释道,就是刚刚被我动过了,怕你嫌弃。
这有什么可嫌弃的。
再看这排面包每一只的口味都不带重复的,纪寒景心里明白过来,大方道,切吧,分着吃。我不讲究,吃圆的扁的都行。
美味的食物不止能填饱肚子,还有治愈人心的神奇能力。工作一天积攒的疲惫都被融化在香甜可口的芝士和奶油里,祁燃端着他那只小块面包集合的盘子,满足地发出了拥有全世界的叹息,等我退休了以后,就回老家开一间面包店。
纪寒景笑笑,从旁边接了瓶水顺手拧开递给他,这么早就想退休?
谢谢就是闲着的时候会想而已。他喝一小口润喉,顿了顿又低声说,其实也不算早了。我都这个年纪了,以后的事情还得好好打算才行。
纪寒景听他这语气,心里总觉得不太对。想问问怎么回事,可他却看起来并不打算再继续往下聊得更深。
两人正各自心绪不定时,周舟回来了。
他的情绪肉眼可见的消沉,与平常活力满满的模样判若两人。眼睛红了一圈,声音也哑着。祁燃看到表情立刻凝重起来,放下吃的问他出了什么事。
我妈从楼梯上摔下来了。他哽咽道,说刚送进icu,现在还昏迷着很危险。
啊。
纪寒景有些意外,迟疑了下没有直接回避,见祁燃担忧地问他,那得赶紧回去啊,你别慌。机票订了没?
还没有。周舟用力吸了吸鼻子,低头按着手机,我马上告诉公司,让他们立刻再派个人过来跟你。
祁燃拍拍他的背安慰道,先别担心我这边了,家里的事要紧。等会儿我跟田淼姐说。你快看看回去的票。
嗯我现在就订。
他肩膀抖着,眼泪啪嗒啪嗒往手机屏幕上掉,一边哭一边说,哥我对不住你
没有的事。家里人最重要。祁燃看得心里不好受,没找到纸巾就拉起袖子给他擦了擦脸,吃口面包缓缓?
周舟摇摇头,小声说,不用了燃哥,我现在吃不下去。
那带着路上吃。祁燃叹口气,从摆摊似的一排面包里挑还热乎的收拾了一半装好递过去,别太担心,肯定没事的。
他近些年工作不多,进组也只带了周舟。现在事发突然,组里就只剩自己了。
从公司调人太慢了,工作不能耽误。纪寒景说,剧组也有生活助理。正好我身边也确缺人,待会儿我去跟导演说一声,顺便先要两个人跟你。
祁燃摆摆手:一个人就够了。
主要用来给他抢盒饭,剧组放饭的时候太恐怖了。
他对工作条件的要求不高,只要给口吃的就行。
周舟很快就回酒店准备离开了,想到那双平日里活泼明亮的眼睛因为家中变故而黯淡消沉,祁燃心里越发不是个滋味儿,就趁着还有一点休息时间往家里打了个电话。
是我啊妈。
电话通得很快,他声音很乖,嗯。没什么事,就是有点想你。
纪寒景在旁边听着,脑补出了许多温馨的词句。刚以为他们要好好聊一会儿,却见他说声知道啦那拜拜就麻利地结束了通话。
唉。我妈说我影响她打麻将了。
纪寒景表示能理解:我妈也喜欢打麻将。
**
纪寒景今天收工早。不急着回去休息,就坐在旁边看祁燃演戏。
剩下的两场戏是在上完课回实验室的路上。连续拍了应执如何拒绝学生的告白,以及如何面对不怀好意的同行到访实验室时,明里暗里对他性征的嘲讽。
祁燃演得很稳。他进组之前特意约了课程学习表演,台词也好好训练过,整场戏演得中规中矩,没什么错处。
纪寒景看下来,心里仔细琢磨,有了些考量。
周舟离开后,新到岗的生活助理叫阿颜,是个活泼爱笑的beta妹子,近距离看到祁燃的时候倒是脸红了好一会儿。晚上收工后一起回酒店休息,快到门口时路边有十几人靠近聚集,手里拿的是Eureka的应援棒,看起来是冲祁燃来的探班粉丝。
纪寒景以为祁燃会停下来跟粉丝互动,特意放慢了脚步。却见他只是招手鞠躬示意,就匆匆地经过了,甚至还加快步伐。两人一慢一快,转眼便拉开两大步的距离。
纪寒景被他落在后面,诧异地愣了一下才加速跟上。
他以前不是这样的。刚出道那段时间,他每次见到粉丝会开心地停留很久,给她们一一签名再大方地合照,有时间还会放慢脚步一边走一边唠两句最近的生活小事,叮嘱她们注意保暖路上小心,像真实生活在她们身边的哥哥一样,触手可及地存在着。
而不是像现在这样,躲着手机和镜头,逃避跟粉丝们对视,不敢去看她们期待的目光。
再想到下午一起吃面包时他说到的话,纪寒景心里越发觉得不对劲。睡前躺在床上翻来覆去地想着,渐渐的,心里甚至生出些悔意。
他不了解祁燃为什么会有这样的变化,是因为在过去的好几年里,他明明可以靠近,却因为各种理由的迟疑都站得很远。
他对祁燃身上都发生过什么事不得而知。因为来得太晚了,想开口去问都不知道从何谈起,也不确定祁燃愿不愿意跟他谈。
所幸他现在已经到了这里。
纪寒景靠在床头,朝门口的方向望了一眼。仅仅隔着条走廊的距离,他们离得已经很近了,以后还会越来越近。
那么不管祁燃以前经历了什么、愿不愿意倾诉,既然已经到了这儿,他就不会允许那样的事有再次发生的机会。
谁能眼看着喜欢的人受委屈。
隔天去片场,导演让他俩重新试戏,在正式开拍前再走几遍位置好好沟通。
纪寒景提出可以改动的地方,比如教授在上课的时候,板写的内容讲到时只要抬手虚虚地点一下示意就可以,不用非得离开讲台,走到黑板边给学生指明。
祁燃却觉得随手一指太轻浮,有违应执教授的身份:我爸上课的时候就是那样的。
纪寒景脱口而出:你爸都四五十岁了你能跟他一样吗。
祁燃若有所思地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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